這日,張明遠和費無極相約終南山,趕往京兆府,要看望乾爹種師道去。二人一路上頗多傷感。念念不忘師父,念念不忘大嘴師叔。兩人感慨萬千又不知所雲,頓時熱淚盈眶,望向遠方。
在渭水邊上,兩人不約而同淚光點點,看著眼前的波光粼粼,目光呆滯,想起昔日和師父、師叔的點點滴滴,頓時掉下淚來。但見那河邊的蘆葦,隨風輕輕擺動。那綠葉也隨之恍惚不定。
張明遠拿起河邊石子扔向遠方,又站的直挺挺,高聲呼道:“師父,師叔,你們在哪裡?明遠好想你們。”
費無極輕輕撫摸張明遠的後背,緩緩勸道:“師兄,不必如此。我也想他們,好想回到當年。”
張明遠搖搖頭,苦不堪言,喃喃道:“師弟,師父、師叔在天有靈,想必他們也不好受。想想看,我們實在孤單許多。他們在時,有許多事,有他們照應,我們放心。如今我們要自作主張了,才感覺做掌門人的確不容易,責任重大,這肩膀好似千斤重,是也不是?”
費無極道:“我何嘗不知,我何嘗不是,隻是不由自主了。自作主張可不好,做對了,弟子也感覺做師父的料事如神。如若不對,就貽笑大方了。倒不是說丟人現眼,就怕給門派帶來麻煩和遺憾。”
張明遠道:“所言極是,可見這做決斷也是不容易。”
費無極一改多年前的油嘴滑舌,變得男子漢大丈夫氣概,也說出了如此豪言壯語:“正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可斷與不斷也有許多周折,這其中的厲害,就不好掂量了。我等每次做決斷,都關乎門派前程和安危,也關乎弟子的身家性命。如若是不義之戰,最好就不要攙和。殺人放火的勾當就不必自尋煩惱了。行俠仗義,為國為民,才算是江湖英雄好漢所為。”
聽了這話,張明遠一怔,看了一眼費無極,喜上眉梢,心想,師弟果然與我一條心了,我心裡一股暖流湧動。想到此處,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
頃刻,兩人往京兆府長安城裡去了。人來人往,叫賣不絕。酒樓林立,店鋪臨街。那多年以來的熱鬨不曾更改,隻是二人心中總感覺少一點什麼。原來師父和師叔不在了,他們心中一絲悲涼,空落落的,心卻無處安放。
二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以前和師父一同喝茶的長安茶肆門口,腳也軟了,動也不能動,被街邊人群推著往前走,眼神卻離不開。難舍難分,一股酸楚湧上心頭,二人眼裡含淚,哆嗦嘴唇,轉過臉,輕輕搖搖頭,皆長籲短歎。
白衣小販環顧四周,吆喝道:“快來看一看,快來瞧一瞧,上好的淮南茶了。”
藍衣老頭笑眯眯的道:“蜜棗,蜜棗,快來買了。”隨即揚起袖子,招攬生意。費無極看去,蜜棗金燦燦,妙不可言。
絡腮胡子的青年漢子叫道:“延安府的脆梨,香甜可口。”隻見他嘴上吃著,笑了笑。那脆梨,綠綠的果皮,白嫩嫩的果肉,看上去味道好極了。
黃衣老太太笑容滿麵拿著扇子搖來搖去,笑道:“折扇,蘇東坡詩詞的折扇。”
隨著街上的喧囂,兩人走進長安茶肆坐了下來。裡麵的客人此時算是為數不少,一個個說說笑笑,不知有何高興之處,隻有張明遠、費無極鬱鬱寡歡,悶悶不樂。愁容滿麵,神情肅穆。心事重重,臉色蒼白。
小二趕忙上前笑容滿麵之際,招呼道:“二位客官,請問喝什麼茶?”
費無極道:“茶博士,來一壺淮南茶。”張明遠道:“蜜棗一盤。”小兒叫道:“好嘞,淮南茶一壺,蜜棗一盤。”應聲離去。
張明遠道:“師父每次來這裡都喜歡喝茶!總是喜歡淮南茶,不知這茶有什麼好的。其實我並不喜歡喝茶,隻是有一次看蘇東坡的故事,有一個典故,令人沒齒難忘,故而喜歡喝茶了。這故事說來很有意思。話說,有一年,蘇東坡微服出訪,到蘇杭一帶暗察民情。這日,他來到處州府,在一個親戚家赴宴,知府楊貴和縣令王筆也在場。蘇學士雖坐在首席,因他沒穿官服,大家並不知道他就是大文豪蘇東坡。席間,有人提議,我們都來賦詩助興,並且憑詩的好壞輪流坐首位,諸位意下如何?縣令王筆說,我領頭先賦一首。接著念道:一個朋字兩個月,一樣顏色霜和雪;不知哪個月下霜,不知哪個月下雪。一個官員馬上接著吟道:一個出字兩重山,一樣顏色煤和炭;不知哪座山出煤,不知哪莊山出炭。”說到此處,停了下來。
費無極道:“這故事,我也略知一二。那知府楊貴也搖頭晃腦地吟道:一個呂字兩個口,一樣顏色茶和酒;不知哪張口喝茶,不知哪張口喝酒。這時,蘇東坡靈機一動,心裡一樂隨即捋了捋胡須吟道:一個二字兩個一,一樣顏色龜和鱉;不知哪一個是龜,不知哪一個是鱉。他一念完,王筆忽然醒悟過來:好哇!這不是辱罵大人楊貴和我王筆麼?這我還聽不出來?‘龜’和‘貴’、‘鱉’與‘筆’是同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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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遠道:“他當下指著蘇東坡罵道:‘狂徒!你膽敢罵人!來人,給我趕出去!’蘇學士說:‘要說罵嘛,我看你們剛才吟的詩才是罵哩!試想:霜雪見不得光,煤炭要燒成灰,茶酒進肚要變成尿的,這不是罵嗎?至於我的詩才是祝壽,龜鱉意為長壽,你們也不懂,就匪夷所思了。”蘇學士的話說得王筆無言以對。當他們知道麵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蘇東坡時,一個個都愣住了。”
費無極道:“蘇學士出口成章,才思敏捷,如此教訓貪官汙吏,也算他們的造化。要我說,他們也配讓蘇學士罵麼?蘇學士有那功夫也好多做幾首大作了,自然會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張明遠道:“那是自然,蘇學士這是鬥智鬥勇。不過在大宋,難免官場得罪人。文人墨客的情懷就是多情。多情者做官難免感情用事,如何可以變通。須知文人墨客最好麵子,這麵子比金子還值錢。說起喝茶,便是文人墨客最瀟灑的嗜好。師父也是文人墨客,自然喜歡喝茶了,是也不是?我大宋目下重文輕武,許多江湖中人想要和官府打交道,這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如若勉為其難,品茶的本事還是要有的,不然不懂得品茶,就不懂得附庸風雅,這般如何在天下人間吃得開,是也不是?”張明遠道。
費無極道:“可不是嘛!還記得嵩山少林寺,武林大會,陸九舟不是也給我們介紹過淮南茶麼。想必有獨道之處,不然師父也不會情有獨鐘。”不覺也陷入一陣哀歎。張明遠和費無極仿佛又想起了師父和師叔的音容笑貌。
正在此時,有人喧鬨開來。隻見,一個穿著藍衣服,風流倜儻,眉清目秀的小青年喝道:“走,不要管我,我爹爹都不管我,你算老幾?”
“你看,我算老幾,哥們,不必如此,你爹爹不就娶了個小妾麼,你何必自尋煩惱,與你有何貴乾?”隻見一個穿著綠衣服睜著大眼睛的頑皮模樣的小青年迅速叉開五個手指頭,又看著四下趕忙收回三個手指頭,笑道:“我還以為算老大,不就老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