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子午四人又提議去見李師師,趙香雲執拗不過,經不住四人軟磨硬泡,又加上武連對趙香雲的含情脈脈,趙香雲隻得答應下來,帶他們去拜會一番,不過他們在東華門等了很久,卻見不到趙香雲的身影。
正在他們大失所望,要離開之時,一個小黃門過來了,告訴他們,趙香雲在和樂樓等候他們。子午四人就跟著小黃門前往和樂樓去了。
前行之際,但見人頭攢動,路過城門,一對駱駝緩緩而過,波斯人東張西望緊隨其後。大柳樹邊,飛過幾隻鳥雀,嘰嘰喳喳,令人心曠神怡。
頃刻,和樂酒樓近在眼前,子午等人定睛一看,果然非同凡響,黑色匾額矗立高懸,和樂酒樓四個紅色大字,映入眼簾,光彩奪目。彩樓歡門,蔚為壯觀。人頭攢動,人聲鼎沸,乃東京大名鼎鼎所在。
走了進去,氣派非凡,一個天井下,許多廊柱上雕梁畫棟,溫文爾雅。二樓挑台,許多隔間,來往皆是書生意氣之人,拿著折扇,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許多美人也是體態婀娜,柳葉彎眉,畫眉麗眼,手捏小扇,邁著小步,徐徐前行。小黃門將他們引到和樂樓前,就辭彆而去。
子午東張西望,普安目瞪口呆,餘下瞠目結舌,武連喜笑顏開。正在四人神情恍惚之際,有一個聲音飄來:“看什麼呢,四位公子樓上請,公主殿下和師師姐、明紅姐,早已恭候多時了。”四人轉過身來,原來是那丫鬟月兒。
子午笑道:“有勞姑娘帶路。”丫鬟月兒微微一笑,指著二樓掛角處笑道:“我要回去了,你們看就是那個拐角,門口有一個紅燈籠,一個黃燈籠,就是了。”
子午四人轉過臉去,果然近在眼前。丫鬟月兒與子午四人辭彆,子午四人噔噔作響來到二樓,隨即來到黃燈籠和紅燈籠的拐角隔間門口。
想一想要見大名鼎鼎的李師師了,四人心中自然又驚又喜,也難免緊張兮兮,互相整理一下衣衫,長長呼氣吸氣,真是好生了得。
沒想到,四個青春少年,見個姐姐般人物也是如此害羞靦腆,殊不知,他們要見這聲名遠揚之人,自然心中難免有些激動萬分,情不自禁。
子午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道:“子午四位來遲,還望李師師姐姐見諒。”門吱的一聲開了,明紅走了出來,子午微微一笑。
明紅叮囑道:“帝姬與姐姐說話,帝姬聽著聽著就哭了。你們進去彆惹帝姬。”四人點點頭。
子午四人跟隨明紅走了進去,隻聞檀香徐徐,窗簾飄柔。安安靜靜,雅致頗高。窗外居然就是滔滔汴河,垂柳蕩漾,波光粼粼,小舟遠去,風光無限。眼前一道屏風,上麵是一幅畫,青山綠水。
一個柔美有力的聲音飄了過來:“明紅,是子午四個小兄弟來了?”明紅微微一笑,應聲道:“姐姐,是的。”
轉過屏風,子午四人拱手拜道:“姐姐好。我們從京兆府遠道而來,到東京走一走,看一看,特地拜訪姐姐,還望見教。”說話間抬頭看去,這女子果然與眾不同,非同凡響,氣質優雅。額前齊眉流海,發如黑漆,長發飄飄。發簪裝扮,落落大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微微一笑間,身子綽約,通身的柔美與瀟灑,這飛將軍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這便是大名鼎鼎,名動京城的李師師。
趙香雲馬上不大高興,撅著嘴,悶悶不樂,原來四人都目瞪口呆的盯著這眼前的李師師,瞅都不瞅自己一眼。明紅倒是不以為然,她自然知道此情此景是何道理,許多男子如若見了李師師,不目瞪口呆都是不大容易,隻因貌美如花,風姿綽約,無出其右。
趙香雲雙手叉腰,指著子午四人,氣呼呼道:“你們怎麼了,為何目瞪口呆,傻了嗎?”
李師師尷尬一笑,她也覺得奇怪,眼前四個小青年為何盯著自己看個不住,都把自己看發毛了。隨即微微一笑,問道:“四位小兄弟,你們請坐。”
普安道:“不知姑娘美名,還望賜教?”趙香雲道:“明知故問。”
李師師馬上招呼眾人坐了下來,道:“姐姐正是李師師。香雲妹妹雖說貴為公主,可她也是我妹妹。我這妹妹有些刁蠻,不過也很可愛。你們恐怕見怪不怪了。明紅也是我妹妹,我們三個情投意合,算是緣分一場。”
子午四人喜笑顏開,樂此不彼,頓覺氣氛活躍,原來李師師並非不近人情的高冷之人。
普安目不轉睛,誇讚道:“姐姐真漂亮。”餘下動了動嘴唇,咽了下口水,笑道:“姐姐真美。”
子午看明紅一眼,不覺尷尬一笑,應聲道:“姐姐真善解人意。”武連見趙香雲悶悶不樂,就笑道:“姐姐可認我做個弟弟好了。”
趙香雲笑出聲來:“你們真可笑,又是看來看去,又是誇來誇去。有完沒完!武連你最可笑,讓姐姐認你做弟弟,你也配?”趙香雲果然說話狠毒,不過武連心裡雖不高興,可也覺得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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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異口同聲問道:“何出此言?”趙香雲道:“問你們自己好了。”沒好氣的搖搖頭。
明紅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緩緩道:“妹妹開玩笑,不必在意。”李師師道:“好了,你們幾個在一起真是熱鬨非凡了。問姐姐好了。”
眾人起身站成一排,看向李師師,齊聲作揖道:“姐姐,請賜教?”
李師師微微一笑:“姐姐素聞遼國幽州城有一座龍泉寺(今潭柘寺),那裡有尊彌勒佛。彌勒佛處,有一對聯。”
眾人追問道:“怎麼說?”李師師不緊不慢道:“正道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眾人點點頭,頗為拜服。
李師師站起身來,捏著小扇,神情肅穆道:“東京雖繁華,可也有許多不儘人意之處,這汴河看上去風光無限,殊不知汴河左右無不汙臭不堪。就說酒樓每日剩菜殘羹還不是半夜三更就倒入了汴河。東京無險可守,地勢平坦,邊關又是遼國、西夏虎視眈眈。如若有朝一日敵軍騎兵冒險突襲東京,豈不長驅直入,危在旦夕?在東京住久了就不能明白,孟夫子所言,正道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豈不令人擔憂?”
聽了這話,子午等人莫不歎服,沒曾料想大名鼎鼎的東京一枝花李師師,居然會有如此巾幗不讓須眉的想法,實在令人刮目相看。“飛將軍”果然名不虛傳。
普安看向李師師,緩緩道:“姐姐坐,姐姐如此憂國憂民,令人佩服。不知姐姐素日讀些什麼書?”
李師師道:“喜歡李清照的詞,周邦彥先生的詞,柳三變先生的詞。也讀過《道德經》和《南華經》。”
餘下驚道:“姐姐也讀道家?”武連納悶道:“姐姐不是佛教徒麼?”子午樂道:“《道德經》也是一本人生在世的智慧之書,誰說是教派專用了。”
明紅道:“所言極是,《道德經》告訴我們,人生在世,要懂得自己寬慰自己。豈不聞,‘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的道理。”
趙香雲樂道:“《道德經》就是之乎者也,搖頭晃腦。”
李師師微微一笑,緩緩道:“之乎者也也並非不好,搖頭晃腦也太過誇張。隻要平心靜氣讀些好書,就問心無愧了。”
明紅道:“李清照的詞真不錯。”趙香雲點點頭,笑道:“她是大才女,我很是羨慕她了。”
李師師道:“姐姐最喜歡李清照了,她的詞就是我們女人最肺腑之言。”
趙香雲道:“也怪我素日不用功,記不得李清照的詞句。看一眼就忘記了!”不覺撓了撓後腦勺,尷尬一笑。
明紅道:“我倒記得一首,叫做:《一剪梅》,其中詞句感人肺腑。”說話間吟誦開來: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