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兢上一次出使高麗,便與高麗睿宗和她談笑風生,頗為愉快。一同前來的,還有金國使節,祭奠完畢,眾人回到了宋朝在高麗的館驛,名曰:順天館。
此處規格不俗,亭台樓閣,雕梁畫棟,好似大宋一座王府。往裡走,但見正廳九楹,規模壯偉。開軒對山,清流環繞,喬鬆名卉,丹碧交陰,供張器皿,無一不備。這令人賞心悅目,目不暇接。張明遠等人見了,也是親切無比,又驚又喜。
徐兢等人陪同高麗仁宗等人抵達順天館後花園,眾人一同坐在湖邊亭台樓閣談笑風生。張明遠好奇道:“金富軾大人,我聽說你這名字與蘇軾有瓜葛,可有此事?”
金富軾笑道:“不錯,我兄弟叫做金富轍,我叫金富軾我家父金覲當年說過,他很仰慕宋朝蘇軾蘇轍兄弟二人,便仿照他們,給我兄弟二人起名字了。”
費無極見鄭知常一臉不悅,便笑道:“二位大人今日在朝廷爭論不休,在我看來,大可不必。”
種溪道:“我大宋朝廷也一樣,那幫老頑固,為了出使西夏,曾經唇槍舌劍。”金富軾早聽張叔夜提及,故而點了點頭。
子午道:“你們爭論的焦點是對金國的態度。”武連道:“不錯,我們聽出來,你們都為了高麗的安危著想。”普安道:“金大人要臣服金國。”餘下道:“鄭大人要獨立自主。”
高麗仁宗道:“你們兩個所言極是,我雖小小年紀,可也不願看到我高麗國卑躬屈膝。”子午小聲道:“李資謙欺君罔上,你們都心知肚明。”
金富軾和鄭知常示意子午不可說出來,以免惹來麻煩。高麗仁宗淚光點點,點了點頭。普安道:“這件事要從長計議。”
餘下道:“托俊京這人,我看最會見風使舵,大王何不加以利用。”便對高麗仁宗耳語幾句。
高麗仁宗便擦乾眼淚向金富軾和鄭知常叮囑道:“二位愛卿,以後不可互相為敵,要齊心協力,為寡人分憂,高麗江山社稷,就靠你們,懲奸除惡,再造乾坤。”
金富軾老淚縱橫道:“敢不儘心竭力。”鄭知常道:“我王放心,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武連早聽說金富軾和鄭知常皆是文人墨客,最喜歡寫詩,便靈機一動,笑道:“我素聞二位大人喜歡寫詩,還望賜教?”
高麗仁宗看向金富軾和鄭知常,笑道:“既然宋使盛情相邀,二位愛卿何不以禮相待。”二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金富軾道:“我素聞知常老弟才思敏捷,時常有佳作橫空出世,讓許多抵達我高麗國的宋朝商人也瞠目結舌,你寫的一句詩極妙。”隨即吟誦道:
琳宮梵語罷,天色淨琉璃。
張明遠一聽,便知道這高麗國果然將佛教尊崇為國教,張口閉口便是梵語。鄭知常笑道:“這句很尋常,不足為奇。我小時候寫的才有些意思。”隨即吟誦道:
何人將白筆,乙字寫江波。
費無極聽了,不大明白這一句有什麼奇特之處,頓時皺了皺眉頭,但不好發表意見,就看徐兢和陳堯臣做何感想,但二人一言不發,又看張明遠默然不語,故而自己也隻好靜觀其變。
種溪見張明遠和費無極一言不發,自己也一聲不吭。子午四人見師父們不說話,又見種溪叔叔也不說話,自己哪裡敢大放闕詞,自然守口如瓶,一聲不吭。金富軾道:“兄台那首《送人》最是極妙,可謂我高麗國的傑作。堪比大唐李白。”隨即吟誦道:
雨歇長堤草色多,送君南浦動悲歌。
大同江水何時儘,彆淚年年添綠波。
徐兢讚道:“這首詩妙極了,果然有太白遺風。”陳堯臣也附和道:“不錯,我中原大唐的崔顥在《黃鶴樓》中有一句叫做‘煙波江上使人愁。’鄭大人的詩句也是非同凡響,有異曲同工之妙。”
高麗仁宗點了點頭,喜道:“大同江,是我高麗國的母親河。”鄭知常道:“本官曆來主張要獨立自主,革故鼎新,這模仿也好,抄襲也罷,皆是為人不齒的勾當。這首,我不以為然,還是《西都》那首不錯。”便應聲道:
紫陌春風細雨過,輕塵不動柳絲斜。
綠窗朱戶笙歌咽,儘是梨園弟子家。
張明遠道:“不錯,大人果然與眾不同,我也以為凡是舞文弄墨必要獨立自主,如若剽竊抄襲,非但原作者嗤之以鼻,世人也憎惡痛批。便丟人現眼了。”
費無極不甘示弱笑道:“不錯,有人居然妄言說什麼‘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我以為此乃嘩眾取寵的一大謬論,正人君子絕不會苟同。凡是卑鄙無恥,下流齷齪的奸詐小人才會剽竊抄襲彆人。”
種溪恨恨的道:“做文章怕被抄襲,這作畫也一樣。”子午道:“不錯,這叫做‘畫虎不成反類犬’。”
普安道:“也叫做‘邯鄲學步’。”餘下道:“還叫做‘東施效顰。’”武連撓了撓後腦勺,笑道:“還叫做,厚顏無恥,自甘墮落。”高麗仁宗聽他們頭頭是道,便笑得前仰後合,樂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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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富軾見張明遠等人如此喋喋不休,很不耐煩,但又不好說什麼,便瞅了一眼鄭知常,陪笑道:“知常兄,我有感而發,也想跟上一句,還望賜教。”便應聲道:
柳色千絲綠,桃花萬點紅。
鄭知常搖搖頭,冷冷的道:“這一句不好,我改一改,必會妙不可言。你看,千絲萬點,誰會去數呢?豈不是可笑?”
金富軾一臉不悅,但看在眾人麵上不好發作,就淡淡的道:“你改,你改。看你改出什麼花樣來。”鄭知常樂道:“恭敬不如從命。”便擲地有聲道:
柳色絲絲綠,桃花點點紅。
正在此時,有金富軾的屬下走了過來,對他耳語幾句,金富軾笑道:“劉宗吉來了。”眾人看去,果然那劉宗吉沿著湖邊,信步而來。
高麗仁宗最喜歡劉宗吉,皆是金富軾舉薦,便叫他趕快過來,劉宗吉便慢慢跑了過來。眾人相見,喜笑顏開。徐兢道:“多日不見,你可還好。”陳堯臣道:“又見麵了,緣分使然。”
種溪道:“上一次來,沒見到你。這一次來,你卻升官發財了,佩服,佩服。”
劉宗吉道:“你們到開京受享快樂,我卻在海邊風吹日曬,真是羨慕你們。還挖苦我,種溪你這家夥,還是孩子氣十足,總是長不大,這可不好。”
張明遠道:“此話怎講?”費無極道:“但說無妨。”
劉宗吉笑道:“開個玩笑,離開禮成港,我去了西京,畢竟公務繁忙,為孔廟的事情,忙前忙後。剛剛從西京趕來,知道你們到了開京。怎麼樣,我王待你們如何?”
張明遠等人拱手道:“禮遇有加,心滿意足。”
高麗仁宗道:“既然如此,你們就對詩好了,我可是聽金富軾大人提及,張明遠、費無極師徒乃是大宋皇帝陛下最喜歡的人,你們文武雙全,才高八鬥,不可小覷。”張明遠等人擺了擺手,笑出聲來。
高麗仁宗起個頭,笑道:“本王開頭,諸位賜教。”隨即笑道:
百年高麗參,一朝定乾坤。
風雨送春歸,大同江上行。
子午道:“我來一句。”隨即應聲道:
雲卷海茫茫,海島雨蒼蒼。
浪花送我來,情牽禮成港。
武連道:“如此饒有興致,自然不甘示弱。我倒想起泡溫泉了。”隨即應聲道:
千溝萬壑流水聲,翠竹搖曳虞美人。
草色青青紅塵路,幾處微風水粼粼。
普安道:“我獻醜了。我做不出四句,隻一句便好。”應聲道:
海風吹來東海情,大宋高麗情誼深。
明州燈塔燈火明,海上明月到開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