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師道笑道:“不過旭日東升,冉冉升起;日薄西山,氣息奄奄。”此言一出,西夏使臣焦彥堅就沒有了喜色,頓時尷尬不已。
宋欽宗與群臣頓時哈哈大笑。原來種師道熟讀前朝的兩表:其一,諸葛亮的《出師表》。其二,李密的《陳情表》,對這《陳情表》中的每一句話都爛熟於心。
片刻,宋欽宗尋思,還是要與西夏通好,就命使臣進獻禮品以此緩和氣氛。說著隻見幾個西夏人抬進幾口大箱子,搖搖晃晃、吱吱悠悠進來了。
宋欽宗問道:“是何物品?”
西夏使臣焦彥堅笑道:“不過毛皮、枸杞而已,無論春寒料峭還是冬日寒來,此些物品儘皆驅寒保暖之用。”
李邦彥、高俅、白時中、李綱、種師道、姚平仲,一乾宋朝大臣一個個愕然不已,宋欽宗更是驚奇萬分。
宋欽宗忙道:“毛皮自然可以作衣而用,這枸杞實乃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物。快快呈來,朕且一觀。”言畢太監便呈了一盤走了上來。
宋欽宗見到,枸杞如此之狀,紅紅果粒,不大之體,然則小小之身甚為珊珊可愛。這東西,張明遠、費無極曾在西夏見過,不過宋欽宗在東京,雖說聽過,卻未曾見過西夏枸杞,自然暗暗稱奇。
西夏使臣焦彥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環顧四周不緊不慢的道:“此物之初乃野生之物,實乃塞上奇寶,後來家種就品種繁多,優良擇選了。陛下可泡茶、飲用實為大補,驅寒、養顏儘皆美矣!江南之地,細雨綿綿、陰涼潮濕,實乃大用。中原人也多有讚譽,為何陛下不知,就過謙了?”
宋欽宗裝傻充愣,且看這廝是何道理,隨即忙道:“的確不知,但說無妨。”
西夏焦彥堅得意洋洋,介紹道:“豈不聞《詩經·小雅》有雲,‘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涉彼北山,言采其杞。’唐代杜工部說:‘枸杞因我有,雞棲奈汝何?’唐朝之時,枸杞就已家種,非野生僅有。大唐劉禹錫已知枸杞藥用功效。所謂‘上品功能甘露味,還知一勺可延齡。’枸杞枝根謂之‘仙人杖、西王母杖’。大唐白居易歎之曰‘不知靈藥根成狗,怪得時聞夜吠聲。’就連你們宋朝的蘇東坡大學士也有雲:‘根莖與花實,收拾無棄物。’陛下竟然不知,就奇怪了。”說話間看向宋欽宗,頗有得意忘形之狀。
見眾人默然不語,西夏焦彥堅接著說道:“當然,如此不知也在情理之中,我西夏乃是偏遠小邦,國也無大名,何況一物乎?如何與你中原大國相提並論,豈不是自討沒趣。”
種師道原本對這枸杞有所了解,不過目下卻也裝傻充愣,且看他說出什麼道理,畢竟目下金國乃頭號大敵,結好西夏也是勢在必行,故而隻是聽著,不再說話。西夏使臣焦彥堅此言一出,群臣點點頭,深以為然。
西夏使臣焦彥堅馬上歎道:“不過也不儘然,細細想來,唐代時候唐太宗可以稱之為‘天可汗’,可現到如今,宋朝雖為中原大國,但幽雲十六州還是無法收複,不僅無法收複,而且國土儘失。北方尚不保全,豈可再望玉門關?唐詩說的好:‘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我想應該改為‘楊柳何須怨羌笛,春風難度玉門關。’又有唐詩雲:‘勸君更儘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我也應該勸一勸你們諸位了,如今隻能更儘一杯酒,西出陽關的確是無‘故人’了。”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頗為歎服,果然是個滿腹經綸、才思敏捷之人。不過言語之間有些羞辱大宋的言辭,心中又不免尷尬起來,一個個頓時麵如土色。沒想到他會得意忘形,變本加厲,有恃無恐。張邦昌瞪了一眼西夏焦彥堅,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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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師道心裡十分憎恨就忙道:“何必如此,你西夏也並不見好。契丹人嘴裡獲得西平王的稱號,我大宋手中求來西夏國的封號。契丹人麵前卑躬屈膝,女真人跟前俯首稱臣。在我大宋眼前也不過喪家之犬,何必口出狂言,汪汪吠叫。”
西夏使臣焦彥堅一聽頓時用手一指大呼“你”字不住,憤怒萬分。
宋朝群臣震動,白時中、李邦彥、高俅心裡暗笑,且看種師道如何收拾局麵。張邦昌也擔驚受怕,眨了眨眼睛。
李綱、姚平仲也提種師道捏著一把汗,哪裡想到種師道好似老頑童,居然有些孩子氣,居然與西夏人鬥起嘴來,不過言語之中雖說有些不敬,可也是黨項人在先,不免噓唏不已,仰天長歎。
頃刻,宋欽宗緩過神來,尋思,不可因小失大,畢竟結好西夏,實為權宜之計,馬上責備種師道,示意他沉默寡言,方才勸住西夏使臣,這廝才漸漸消氣。
李綱笑道:“你西夏希望我大宋南渡,放棄北方。你西夏和金賊好瓜分我大宋大好河山,是也不是?”“怕就是這般意思了。”姚平仲忙道。
種師道歎道:“不必如此,想必乾順不會膽大包天,畢竟唇亡齒寒之理,世人皆知,何況乾順對我中原漢學如饑似渴。”李綱歎道:“我大宋天子就在東京,哪裡也不去。”
西夏使臣焦彥堅一臉不悅道:“何出此言,怕是將軍們異想天開了。”種師道忍不住又插嘴道:“可笑,怕是,既不異想也不天開。”
宋欽宗看向種師道,給他使個眼色,忙道:“愛卿,且先退下。”種師道瞪了那廝一眼,便被扶著慢慢坐了下來。
宋欽宗道:“嗯,有勞乾順一片心意,使臣一路辛苦。”西夏使臣焦彥堅歎道:“我還有話語轉達。”宋欽宗笑道:“儘管說來。”
西夏使臣焦彥堅神情肅穆道:“我主言道,金賊南下誓必滅宋。宋朝是唇,大夏為齒,所謂唇亡則齒寒,我大夏願與宋朝同心聯合,共敵金賊。”
宋欽宗喜樂無比,笑道:“此乃乾順所言?重賞使臣。”隨即使個眼色給朱拱之,朱拱之點頭一笑。
李綱此時厲聲道:“我大宋給爾等歲幣,布匹還少嗎?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依我看來,送禮是虛,打探軍情為實,此乃虛情假意罷了。”
西夏焦彥堅定了定神色,不緊不慢道:“這位大人何出此言?大宋皇帝,那我等且先告退。”說著便氣急敗壞,匆匆離去。
西夏使臣焦彥堅走後,宋欽宗道:“李愛卿何必如此?種師道老將軍方才也不必那般。朕何嘗不知,但這個乾順!他不好得罪。如若他真有助我大宋之意,豈不很好!如今形勢危急,不可意氣用事。”
種師道歎道:“這焦彥堅欺人太甚,微臣忍無可忍,還望陛下見諒。”
李綱便道:“陛下,此乃我等一廂情願而已。想當年,太上皇屢遭乾順進攻,陛下忘了麼?再者,三國時期,關雲長之事,難道陛下不曾知曉?”
宋欽宗忙道:“關雲長如何?”
李綱道:“當時世人皆知呂蒙多病,懷疑之人沒有多少。東吳就公開說呂蒙得病,讓陸遜接任大都督。陸遜寸功未立並無名氣,關雲長威震華夏,驕傲自滿。陸遜就寫書給關雲長極力歌功頌德,言說吳蜀和好。關雲長不疑,後來東吳從背後偷襲,關雲長不得不敗走麥城,身首異處。因此,如今乾順便是陸遜,我大宋便是關雲長,金人乃是曹仁。可要小心提防乾順才是!”
宋欽宗不耐煩道:“三國是什麼時候,太久遠了。西夏豈是東吳,我大宋豈是那軟弱無能的蜀漢。不可同日而語,三國故事唐朝小兒都知道,故事畢竟是故事,如今天下大有不同。西夏向我大宋稱臣久矣,金人不過前來討要歲幣,天下還是太平的。你是瓦肆去多了,故事聽多了。好啦,好啦!那就退朝吧!”言畢宋欽宗不屑一顧,揚長而去。
李綱歎了口氣,心想,如今便是三國時期重蹈覆轍。大宋以文治天下由來已久,如今突然戰火四起,猝不及防,難怪如此。乃是我大宋人士不可料想之事,如之奈何?怕是生靈塗炭,在所難免。張邦昌瞅了一眼李綱,近前勸慰幾句,慢慢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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