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雪神情肅穆,馬上招眾人近前,低聲細語道:“為了不引起完顏吳乞買這老賊的懷疑,我們還是裝作不認識好了,此番前來我們隻說頗為佩服,想來聊一聊武學,故而他沒懷疑,我們就放心來了。”
張明遠喜上眉梢,低聲細語開來:“那是自然,我們明白。此番我們扮作西夏人前來與你們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是要看看女真人都是些什麼貨色。隻聽說女真人打來了,女真人威風凜凜,女真人勢如破竹,女真人不可一世,女真人威震八方。道聽途說,不足為憑,還是親眼走一遭,看一看,和他們聊一聊,自然就心中有數,心知肚明了。我看女真人的確不簡單,亡遼滅宋,乃女真人之謀!我料完顏吳乞買今晚必定有些說辭,我們見機行事,再做計較,且聽他說些什麼。這女真人完顏阿骨打的確不簡單,小小女真人,居然把大遼滅了。不可思議!”說話間神情肅穆,頗多感慨。就苦了黎民百姓遭了殃,想到此處,不由悲從心來。
完顏宗衝也氣急敗壞,恨恨的小聲道:“這女真狗,欺人太甚。不過完顏阿骨打的確是真漢子,也怪我們契丹人自己不爭氣,不可怨天尤人。大好河山,拱手送入,女真人自然卻之不恭,如之奈何?”
費無極對眾人低聲道:“此番我們前來收獲不小。看來女真人圍攻東京,也是誌在必行。西夏、高麗被逼無奈,隻能對女真人俯首稱臣,甘拜下風。隻有大宋負隅頑抗,大遼雖說大勢已去,想必耶律大石會東山再起,重振雄風。”
完顏宗衝微微一笑,對張明遠耳語起來:“我本名叫做耶律南衝!曾與蕭勇八拜為交,是哥們弟兄。他原來身材可不好,還是我教他的法子,他後來身材越來越好。”
完顏宗雪破涕一笑,對費無極耳語起來:“我本名叫做耶律南雪!曾與蕭燕結拜為姐妹!妹妹去了西域,但願她一切安好。如若我萬一刺殺老賊金太宗不成,死了也無怨無悔。”
費無極一怔,難免為她惋惜和揪心。惋惜的是如此美女卻成為天祚帝與金太宗之間恩恩怨怨的劊子手。揪心的是這女人命苦之極,如何不學蕭燕,一走了之,也少了紛紛擾擾,恩恩怨怨。
當晚,金太宗完顏吳乞買為西夏、高麗兩國使節賜宴,眾人歡顏笑語,舉杯痛飲。那女真人一個個杯盤狼藉,笑得前仰後合。隻因大金國拿下燕山府,威震天下。一時間,一石激起千層浪。西域和高麗都戰戰兢兢。
金太宗完顏吳乞買舉杯道:“今日寡人喜樂無比,高興的很。你們兩國來了使節,都是文武雙全。不過比起我大金國就差強人意了。”
高麗李文玉笑道:“那是自然,大金國如今勢如破竹,天下無敵。”高麗高光和也奉承道:“當年我就聽說女真人的傳說,完顏阿骨打果然名不虛傳。”
完顏宗乾一臉不悅,冷笑道:“我大金國太祖的名字,豈是你小小高麗所叫?”完顏希尹也是悶悶不樂:“我先郎主的故事自然名揚天下,你高麗不可直呼其名,你們可記下了?”高麗使節點點頭,尷尬一笑。
金太宗笑出聲來:“我大金國阿骨打的故事自然是名揚天下。寡人還記得一些。幼年時候哥哥阿骨打和小孩們玩耍,一人氣力能抵過幾人,言行舉止又端莊穩重,世祖很喜歡他。世祖和臘醅、麻產在野鵲水作戰,身上受了四處傷,處境極為危險,他讓哥哥阿骨打坐在自己膝上,順著兄長阿骨打的頭發撫摸他說:‘這個兒子長大了,我無憂了?’阿骨打十歲時,喜好彎弓射箭,剛到童年,就射得很好。遼道宗時,曾有五色雲氣出於東方,形狀像二千斛的圓形大穀倉,司天孔致和私下對彆人說:‘這片五色雲氣下應當有不同尋常的人出生,創建不尋常的偉業。蒼天告訴我們,非人力所為。’不久,阿骨打出生。”眾人一怔,各自心中暗笑,張明遠等人也是如此。
完顏宗乾介紹道:“還記得,阿骨打曾朝覲遼道宗,在遼國,跟一位遼國權貴下棋,遼國權貴走錯一步,要強行悔棋。阿骨打當然堅決不讓,那位權貴再三糾纏,沒法忍受之際,阿骨打立即拔出佩刀要剌殺那廝。”
完顏希尹接著道:“完顏婁室剛好在身邊,他一下子按住阿骨打佩帶的刀鞘。阿骨打沒法拔出佩刀,就隨手用刀柄撞打遼國權貴的胸部。遼道宗知道後勃然大怒,大臣們乘機添油加醋,勸遼道宗殺掉阿骨打。遼道宗隻說:‘寡人用信義心懷天下,對女真人就不必斤斤計較了。’由此阿骨打才逃過一劫。”
費無極道:“可見契丹人也是太過分。”頓時仰天長歎。張明遠道:“這契丹人揚威耀武,欺人太甚,的確世人皆知。”
金太宗介紹道:“天慶二年春,這昏庸無道的遼國天祚帝往混同江釣魚,在春州下榻,按照契丹人的老規矩,要命令我女真人許多部落大酋長去朝覲他。當時有遇到一年一度的‘頭魚宴’,喝酒到了興頭上,這天祚帝扶著臨殿前的欄杆醉醺醺的摟著絕色美女哈哈大笑,還命令諸位女真大酋長每個人都要給他起翩翩起舞。你們說說看,這人是不是很變態?喜歡看一幫大老爺們跳舞,那能好看麼?契丹人素聞我女真人美女跳舞好看,不過讓大酋長跳舞就過分了。許多大酋長迫於無奈,就手舞足蹈起來,可獨有阿骨打推辭說不會跳舞。契丹人也再三勸說,這天祚帝始終不肯聽從。這家夥生氣地對蕭奉先說:‘阿骨打意氣豪邁,左顧右盼的,看上去不同於常人,可以借口誅殺了他。以免留下後患。’蕭奉先不以為然的說:‘他是一個粗人,不懂什麼禮義,況且又沒犯什麼大罪,無故殺他,言不正名不順,也會逼迫女真人抱團取暖。就算阿骨打膽敢叛逆,他那個雞不拉屎的彈丸小國能有什麼作為?’天祚帝哈哈大笑,不再斤斤計較,太祖也算逢凶化吉。這天祚帝也算‘宅心仁厚’,難得糊塗,這種人,天理不容,死有餘辜。目下被我大金國俘虜,罪有應得!”笑得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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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遠和費無極早聽張叔夜當年提及,總以為在開玩笑。眼下女真人自己說出口,二人方才確信無疑,頓時麵麵相覷,一言不發。
西夏焦彥堅附和道:“可見大金國先郎主逢凶化吉,自有天意。如若不是人心所向,焉能如此?”
金太宗笑道:“我大金國先郎主阿骨打對宋朝很是客客氣氣,都怪宋徽宗,都怪他手下的酒囊飯袋,什麼賊太監童貫之流,這‘海上之盟’求燕京及西京地,張覺事發後,左企弓曾勸阿骨打不要歸還‘燕雲十六州’,但他還是如約歸還了‘燕雲十六州’中的燕京、涿州、易州、檀州、順州、景州、薊州。其中景州雖在長城之內,但並不屬於石敬瑭割給遼的燕雲十六州之一。寡人說這個也非什麼機密大事,目下早已世人皆知。就是想告訴你們。我大金國宅心仁厚,心懷天下。不在乎得失!”
完顏希尹冷笑一聲,緩緩道:“宋朝在‘海上之盟’後做得貪得無厭了,這便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連契丹人的遊勇散寇都對付不了,還想與我大金國玩‘小聰明’,實在可惡,實在可笑。就是‘海上之盟’時那副嘴臉也真夠惡心。一副泱泱大國,天朝上國的模樣,完全不把我大金國放在眼裡。好啊,你宋朝自覺高高在上,富甲天下,我大金國就讓你‘高枕無憂’好了。咱們走著瞧!”
費無極尋思:“我自然心知肚明,這‘小聰明’便指的是張覺事變。我大宋收留了投降金國的遼國大將張覺。後來東窗事發,女真人深惡痛絕,氣急敗壞。此時此刻,這金太宗依然耿耿於懷,感覺我大宋欺人太甚,居然背信棄義,反複無常。可見這金太宗對皇上早已不抱幻想,這皇上實在令人想不通。好端端的‘澶淵之盟’他偏偏好大喜功,任由童貫胡作非為,正如高麗國王所勸,遼國兄弟也,唇亡齒寒。金國,虎狼也,不可與虎謀皮。可皇上偏偏不聽,如之奈何。”想到這裡,心如刀割,心煩意亂,無可奈何,不由歎息。
沒想到這家夥,連這個也敢說,實乃口無遮攔,不過事過境遷,目下早已物是人非。女真人早已改變了現狀,用的不是嘴巴,而是金戈鐵馬。想到這裡,張明遠擲地有聲:“看來大金國太祖實乃心懷天下,寬宏大度了。”
金太宗點頭笑道:“那是自然。”
高麗李文玉笑出聲來:“宋朝的‘小聰明’還是逃不過大金國的眼疾手快是也不是?”
金太宗冷笑道:“我大金國雖說不像宋朝文縐縐,可也聰明過人。他們覺得我大金國稀裡糊塗,卻不知我大金國心明眼亮。就那點‘小聰明’也想欺人太甚,實在小看我大金國了。真是欺人太甚!”頓時氣急敗壞,砰的一聲,把銀碗摔在了地上,紅色鹿血淌了出來,染紅了虎皮地毯。
西夏焦彥堅勸道:“不必如此,狼主消消氣。”
高麗李文玉道:“本來還想勸一勸,希望兩國和好,化乾戈為玉帛,沒想到宋朝如此欺人太甚,的確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