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張明遠與費無極等人商議開來。段和譽道:“不是我不敢拋頭露麵,隻是我不忍看到太上皇,見他傷心難過,我便傷心難過了。”
費無極道:“段王,我們莫如回中原好了。誰想去陪同大宋二帝,就自便吧。”
張明遠道:“好,你們所有人都走,我張明遠一個人留下來,陪同太上皇他們,是生是死,皆有天命。”聽了這話,眾人愕然。
費無極心中大為震動,頓時歎道:“不可莽撞行事,如若搭救,要小心謹慎,不可輕舉妄動。”
段和譽道:“的確要從長計議。”
子午道:“我想還是留在燕京。”普安道:“此地好歹是漢地。”
餘下道:“女真人如今趕走契丹人,掌控了幽雲十六州,他們便可揚威耀武了。”武連道:“趙香雲在哪裡,我就到哪裡。”
費無極道:“你們都跟我回東京去,中原需要我們,黎民百姓更需要我們。”
張明遠聽了這話,自然明白,便道:“不錯,我等分工明確才好。你們都回中原去救苦救難,我一人陪伴太上皇他們,足矣!”
眾人聽了,愣了愣,不歡而散。段和譽見狀,搖搖頭,黯然神傷,也毫無辦法,一籌莫展。
夜色正濃,躺在幽州城客棧裡的床上,張明遠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費無極在另一個房間,也是如此。多年以前二人還同床共寢,如今二人年齡大了,卻生分起來,此番一路都分開,不曾睡在一處。而子午四人卻一如既往,哥們弟兄之間,談笑風生,同床共寢,不在話下。
張明遠尋思道:“我知道無極變了,他得知靖康之恥後,如今越發對大宋二帝不滿。他的心思我明白。我何嘗不是如此,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可事到如今,不能見死不救。畢竟也是情深意重一場。”想到此處,眼裡含淚,動了動嘴唇,咬牙切齒。
費無極也在瞎琢磨:“明遠師兄如今一意孤行,偏偏要替那兩個昏君賣命,豈不自尋煩惱?如今大宋黎民百姓生在水深火熱之中痛不欲生,他放著國破家亡不管,偏偏來搭救兩個不可救藥之人,實在是荒唐透頂。我本不想下山,可念及往日情分,也隻好硬著頭皮來了。不來還好,來了便義憤填膺。一路走好,金人押送二帝走的皆是人跡罕至的山間小道。沒有一個大宋子民前來圍追堵截,一個也沒有。”想到這裡,動了動眼角,淚珠滾落下來,在耳畔浸濕了衣衫。
子午也尋思道:“師父與師叔為此產生分歧,其中道理,再明白不過。師父為情所困,舍不得與太上皇的那份情深意重。”想到此處,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心中暗罵金人如此不近人情,害得大宋千千萬萬黎民百姓國破家亡。
普安尋思道:“我們要幫誰呢?一邊是二帝,一邊是康王。他們都是一家人,父子三人為了江山社稷,便爭風吃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想也是,當年唐太宗為了爭權奪位,也痛下殺手,連親兄弟也不放過,可見自古以來,帝王將相,最是無情無義。”不覺搖搖頭。
餘下尋思道:“我真想回到京兆府去,陪伴父母身邊,何必在此浪費口舌。二帝是苦不堪言,但與我何乾?他們太平時節,何曾念及大宋黎民百姓。他們實乃咎由自取,不可怨天尤人。”想到此處,笑了笑。
武連尋思道:“我不想彆人,隻想雲兒。她舍不得自己的父皇和母後,難道我就願意離開自己的父母不成?我覺得該回去了,我真的很想家。”不覺淚如泉湧,心中呼喚起爹娘來。
段和譽尋思道:“我乃一國之君,如今大宋灰飛煙滅,我還陪著二帝做什麼,我應該南下去討好趙構才是。但那樣,世人必會恥笑我忘恩負義。莫如在此靜觀其變,再伺機而動,未為不可。”想到這裡,歎了口氣。
眾人都是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一個個才相繼入眠,但見窗外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吧嗒吧嗒,響個不停。那樹葉也嘩嘩作響,被寒風吹得亂顫。
次日,眾人商議後,張明遠隻身一人,陪伴宋徽宗左右。費無極引眾,留在幽州城。那契丹人多年經營的幽州城,本固若金湯,為大遼提供了數不勝數的銀子錢。
許多中原人都念念不忘遼國聖主多年以來的恩情,可如今女真人占據了,一個個也是有苦難言。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帝王將相是何許人也,幽州城依然是熙熙攘攘,花天酒地。
張明遠道:“無極,你不跟太上皇道彆麼?”費無極近前,拜道:“太上皇,無極來看你了。”
宋徽宗眼淚婆娑,歎道:“好,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
段和譽也近前,握著宋徽宗的手,叮囑道:“太上皇,我來送彆。”
宋徽宗忍不住黯然神傷,小聲道:“我知道了,此處女真人詭計多端,快走,快走。”
鄆王趙楷對子午四人拜道:“四位小兄弟,多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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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欽宗道:“你們回去吧。”
韋太後拉著子午四人的手,叮囑道:“以後見了構兒,千萬告訴他,我等盼望他搭救父母兄弟姐妹。”
邢秉懿也叮囑道:“告訴康王殿下,記得來搭救我。”說話間淚如泉湧。
趙福金和趙香雲齊聲道:“多謝諸位前來送彆,沒想到,我們又要上路了。”
武連道:“你們一路慢走。”說話間淚光點點。趙香雲拿著帕子,擦拭武連的眼眶,笑道:“我都不哭,你哭什麼,真是小孩子。”
女真人催促開來,完顏宗翰大手一揮,宋徽宗等人便被押送著離開了。雖說已是四月天時,也該春暖花開,偏偏路上寒風刺骨,冷氣肆虐。
宋徽宗等人與張明遠,在金軍押送下,離開燕京幽州城,路過平州,偏偏途徑當年張覺伏擊左企弓等人的栗林,張明遠自然感慨萬千,沒曾料想多年以後,還會途徑此地,想起曆曆往事不覺黯然神傷。
宋徽宗問道:“明遠,你能來,朕就高興,沒想到你心甘情願跟隨朕北上金國,你可受苦了。”
張明遠道:“陛下不必如此,如今大勢已去,還要想得開才是。”
宋徽宗搖搖頭苦笑道:“悔不當初啊,如若朕當年不退位,如若重用你乾爹種師道,重用張叔夜,重用李綱,何至於此?哪會有今日之局麵?”
宋欽宗道:“父皇,事到如今,又當如何?”宋徽宗翻個白眼,氣道:“你就彆說話了,都怪郭京狗賊,坑害我大宋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