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劉雪婷手裡那雙印著okitty的粉色毛拖鞋，又低頭看了看她塞到我手裡的灰色款，鞋麵上圓滾滾的叮當貓正衝著我笑，心裡頓時泛起一陣哭笑不得的無奈。
“雪婷，這……”我捏著拖鞋的邊緣，指腹蹭過毛茸茸的鞋麵，試圖組織語言，“我一個大男人穿叮當貓，會不會太顯眼了點？”
劉雪婷挑眉，雙手叉腰站在超市的貨架旁，暖黃色的燈光落在她發梢，連帶著語氣裡的威脅都軟了幾分：“顯眼怎麼了？這叫情侶穿搭！我的是okitty，你的是叮當貓，湊一對多好看，彆人一看就知道我們是情侶。”
她這話一出口，我瞬間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危險氣息正在悄然攀升。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劉雪婷鬨小脾氣，大多是我忘了給她帶奶茶，或是約會時多聊了兩句工作，她嘴上說著“要罰你”，最後也不過是捏捏我的臉，嗔怪一句“下次不許這樣”。可今天不一樣，這事確實是我理虧——早上出門時，她特意叮囑我記得帶家裡的購物袋，說超市的塑料袋不環保，結果我急著趕去和朋友彙合，轉身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這會兒站在拖鞋貨架前，看著劉雪婷明明還帶著點氣，卻強裝嚴肅的樣子，我心裡哪還敢有半分推脫。我這人彆的不說，認賬這點還是拎得清的，自己犯的錯，總得擔起來。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把那點對叮當貓拖鞋的抗拒壓下去，抬頭看著她，儘量讓語氣顯得誠懇：“雪婷，今天確實是我大意了，沒把你說的事放在心上。你要怎麼罰我都行，我都認。”
原本還繃著臉的劉雪婷，聽到這話眼睛亮了亮，嘴角的弧度沒忍住往上揚了揚，剛才那點嚴肅勁兒瞬間散了大半。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語氣輕快起來：“算你識相。既然知道錯了，那我也不刁難你，就罰你陪我把這家超市逛個遍！”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環顧了一圈四周。這家超市我熟，就在我租的小區樓下，總共就一層樓，麵積也就比普通的便利店大不了多少，貨架擺得整整齊齊，從入口走到最裡麵的冰櫃，撐死了也就幾十步路。這“逛個遍”，豈不是分分鐘就能完成？
想到這兒，我趕緊上前一步，伸手想去牽劉雪婷的手，催著她：“那咱們趕緊走吧，逛完了還能早點回去煮點熱乎的吃。”
可我的手剛碰到她的指尖，劉雪婷就輕輕掙開了，她歪著頭看我，眼神裡帶著點疑惑：“你急什麼呀？”
“不是要逛超市嗎？”我也跟著懵了，指了指入口的方向，“咱們現在就開始逛啊，早點逛完早點結束‘懲罰’。”
劉雪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點了點我的額頭：“你是不是傻？我們現在不就在逛超市嗎？我正挑毛拖鞋呢，你沒看見？”
我這才注意到，她另一隻手裡還拿著兩雙毛拖鞋，一雙是淺灰色的，一雙是米白色的，都是最簡單的素色款式，沒什麼花紋。她把兩雙拖鞋放在貨架的台麵上，一會兒把灰色的拿起來看看鞋底，一會兒又把米白色的湊到眼前，仔細盯著鞋麵的絨毛，那認真的樣子，仿佛手裡拿的不是幾十塊錢的拖鞋，而是什麼貴重的寶貝。
我湊過去看了看，實在沒看出這兩雙拖鞋有什麼區彆，忍不住開口：“雪婷，不就是一雙毛拖鞋嗎？在家穿的，隨便買一雙不就行了？反正都是保暖的，沒必要這麼糾結吧？”
劉雪婷聽到這話，立馬皺起眉頭，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你這鋼鐵直男，根本不懂我們女孩子的心思！就算是在家穿的拖鞋，也得挑自己喜歡的顏色和款式啊。每天回家一換鞋，看到喜歡的樣子，心情都會好很多，懂嗎？”
我撓了撓頭，心裡還是不太能理解。就像我現在穿的那雙拖鞋，還是三年前剛租這房子的時候，在樓下菜市場門口的小攤上買的，十塊錢一雙的藍色塑料涼拖，後來冬天冷，我就找了雙舊襪子套在裡麵湊合，一直沒想著換。倒不是說舍不得花錢，就是覺得拖鞋這東西，隻要沒破，還能穿，就沒必要特意去換。有時候路過超市，偶爾會想起“該買雙新拖鞋了”，可一進超市，看到零食、飲料，又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久而久之，那雙舊拖鞋就陪了我三年。
劉雪婷沒管我在這兒胡思亂想，依舊在那兩雙拖鞋之間反複比較，嘴裡還小聲嘀咕著：“灰色耐臟，可是米白色看起來更乾淨……到底選哪個好呢？”
我站在旁邊，看著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抿嘴的樣子，不知不覺就過了五六分鐘。超市裡人不多，偶爾有幾個大媽推著購物車路過，看到我們倆站在拖鞋貨架前不動，還會好奇地看兩眼。我覺得有點尷尬，而且一直站著，腿也開始有點發麻，心裡琢磨著得想個辦法讓她快點做決定，不然照這個速度，真要把超市逛個遍，指不定要等到什麼時候。
於是我蹲下身，開始在貨架上的一堆拖鞋裡翻找起來。貨架上的拖鞋款式不多，大多是素色的，偶爾有幾雙印著簡單的條紋。我翻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在最底層的角落裡，放著一雙粉色的毛拖鞋，鞋麵上印著一個圓圓的okitty臉，耳朵上還綴著小小的蝴蝶結，顏色和幾個月前劉雪婷剛到禹城時買的那雙涼拖鞋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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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時候，她也是在超市裡挑了半天，最後選了那雙粉色的涼拖鞋，說“看著就心情好”。這麼看來，她應該是喜歡粉色的。我趕緊把那雙拖鞋拿出來，擦了擦上麵的灰塵，遞到劉雪婷麵前：“雪婷，你看這雙怎麼樣？顏色和你之前買的涼拖鞋一樣，還有okitty的圖案，挺好看的。”
劉雪婷接過拖鞋，眼睛立馬亮了，她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嘴角忍不住上揚：“哇，這雙確實比剛才那兩雙好看！顏色也喜歡，圖案也可愛。”可她剛說完，又皺起了眉頭，指著拖鞋的後跟處，“不過有個缺點，你看這裡是敞開的，冬天穿的話，腳後跟會漏風，肯定不暖和。”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這雙拖鞋的後跟沒有包裹住，隻是前麵有鞋麵，後麵是空的。我這才反應過來，現在市麵上確實有那種能把整個腳都包起來的棉拖鞋，保暖性更好，可這家超市的拖鞋款式都比較老舊，都是這種露後跟的樣式。我又蹲下身，在貨架上仔細翻找了一遍，連最底層的縫隙都看了，還是沒找到那種全包的拖鞋，隻好無奈地站起身：“這裡好像沒有你說的那種全包的拖鞋，要不咱們再看看彆的地方？”
劉雪婷搖了搖頭，把手裡的粉色拖鞋抱在懷裡：“我在錦城家裡穿的就是全包的，特彆暖和，是在市中心的大型超市買的。上次你突然來錦城看我，我不是得了甲流嘛，沒力氣去大超市，就隻能在小區門口的便民超市給你買了雙普通的灰色拖鞋，湊活了幾天。”
她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上次去錦城的事。那時候她發燒，我急急忙忙趕過去，進門就看到她給我準備的拖鞋，確實是普通的灰色塑料款，和現在手裡這雙叮當貓拖鞋的顏色有點像。當時我還沒在意，現在聽她這麼說，心裡突然有點愧疚——那時候她生病了，還惦記著給我準備拖鞋，我卻連她喜歡什麼樣的拖鞋都沒留意。
我看著她懷裡的粉色拖鞋，又看了看貨架，心裡琢磨著：“咱們現在住的地方離市中心的大型超市還有十幾公裡呢，今天肯定來不及去了。要不咱們先把這雙買了，等周末我休息，再陪你去市中心的大超市，買那雙全包的拖鞋，怎麼樣？”
劉雪婷笑著點了點頭，把粉色拖鞋放進購物籃裡：“沒事，這雙也挺好的，反正就先湊活穿幾天，等周末再買新的也不遲。你看這個okitty多可愛，穿起來肯定很萌。”她說著，就要推著購物籃往前走。
可剛走了一步，她又停了下來，目光落在了貨架的另一側。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她伸手從貨架上拿起了一雙灰色的毛拖鞋，鞋麵上印著一個圓滾滾的叮當貓，和她手裡的okitty正好是一對。
劉雪婷拿著那雙叮當貓拖鞋，轉過身看著我，突然問道：“遠達，你現在穿的拖鞋，是不是已經穿了很久了？”
我愣了一下，有點意外她會突然問這個。上次她來禹城的時候還是初秋，天氣還不算冷，我穿的還是那雙舊涼拖，她怎麼會知道我現在穿的拖鞋是舊的？
劉雪婷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忍不住笑了：“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對這些生活小事從來都不上心，能湊活就湊活，一雙拖鞋肯定能穿好久。我猜，你現在穿的拖鞋，說不定還是剛租房子的時候買的吧？”
她這話可真是說到我心坎裡了。我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確實穿了好幾年了，主要是總記不起來換。有時候想著‘下次逛超市買一雙’，可一到超市就忘了，時間一長，就一直湊活到現在。”
劉雪婷聽完，無奈地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麼責怪的話，隻是把手裡的叮當貓拖鞋遞到我麵前：“既然這樣，今天就順便給你也買一雙新的。這雙叮當貓的，和我的okitty正好是情侶款，多搭配。”
我看著那雙灰色的拖鞋，心裡有點抗拒。倒不是覺得不好看，就是覺得一個大男人穿印著卡通圖案的拖鞋，有點不好意思。我把拖鞋推了回去，尷尬地笑了笑：“還是算了吧，我一個大男人穿這個，有點太卡哇伊了，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