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張太醫被擄了過來。
張太醫早習慣了被攝政王捉來,他雙腳落地後,熟練地把歪斜的褐色璞頭帽撥正,熟練地放下藥箱,熟練地取出脈枕給江初月把脈問診。
望聞問切一番後,張太醫朝謝臨淵拱拱手“王妃乃憂思傷神,胎氣略浮。微臣開副安神湯和安胎藥,臥床三四日便無礙。”
說完,張太醫唰唰寫藥方,親自去監督熬藥,一係列動作流暢得很。
服過藥後,江初月小腹劇痛的症狀得到緩解。夜色已深,謝臨淵將她抱在懷裡。
江初月想起來也覺得後怕,她輕聲說“謝臨淵,對不起呀。”
她這幾日為祖母的事兒勞心傷神,差點讓腹中孩兒受損。
謝臨淵低頭親了親她額頭,輕聲道“你沒錯,無需道歉。”
江初月悶悶嗯了一聲。
接下來幾日,江初月一直臥床歇息,好好調養身子。
這日,江初月正靠在軟榻看話本子,樊樓最近新出的話本子妙趣橫生,江初月很是喜歡,沒事就拿在手上翻一翻,有時能看上一整天。
寶珠掀開珠簾,來報“王妃,趙夫人來看您了。”
江初月欣喜道“快請。”
趙清歡牽著個黑黢黢的小男孩進來。
小男孩毫不認生,動作不太熟練地給江初月行禮,一雙烏黑泛藍的大眼睛眨呀眨,好奇地瞅著江初月。
江初月笑了,摸摸孩子的腦袋“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口齒尚不伶俐“石、石頭。”
大名秦硯,小名小石頭。
江初月心裡生出一股親近感,笑道“桌上有好吃的,小石頭去嘗嘗。”
小石頭憨憨點頭“哦哦。”
小石頭走到放置點心的案桌邊,踮腳,兩隻手各抓了一塊酥脆的香芋糕。他沒吃,而是拿著香芋糕走回來。
一塊給了趙清歡“乾娘,吃。”
趙清歡“好嘞。”
一塊給了江初月“王妃,吃。”
江初月笑了“謝謝小石頭。”
小石頭把糕點給了兩個大人,這才回到案桌邊,抓起糕點大快朵頤。
趙清歡嘗一口香芋糕,笑盈盈告訴江初月“這孩子從不吃獨食。前日得了塊飴糖,非要掰成三份,連院裡掃灑的丫鬟都得了一份。”
趙清歡第一次養孩子,本以為小石頭會很調皮。誰知這孩子極為懂事聽話,飯量也大,吃東西完全不挑食。
小石頭還喜歡院子裡撒腿跑幾圈,摔倒了也不哭,爬起來繼續跑。天黑後,他會主動回屋裡睡覺,還會在睡前給自己蓋好被子。
小石頭在江初月的屋子裡吃完糕點,忽得聽到院子裡有啾啾的鳥鳴,小石頭耳朵一動,像隻嗅到獵物的小豹子般竄了出去。
他站在樹下,揚起小腦袋,眼睛久久望著樹枝上的小鳥。
盯著盯著,身後傳來腳步聲。小石頭回過頭,看到一個穿玄黑蟒袍的男人,那男人相貌冷峻,眼眸森寒,令人畏懼。
小石頭嚇了一跳,踉蹌退後兩步,警惕地望著陌生男人。
小石頭“你凶。”
謝臨淵俊眉微挑,似乎發現什麼有趣的好玩意兒。謝臨淵半蹲下,打量眼前這個黑漆漆的小煤球。
小煤球的頭發微微卷曲,眼睛顏色烏黑泛藍,那幽暗的藍色暫時還不明顯。
慶國人的眼珠不是這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