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喬鬆一縮脖子,嚅囁道:“但我們不摻和,那些官員軍官還不是照樣竊取國庫糧食,賣給其他米行賺取大錢。”
“就說咱們雲州城裡,誰不知道行省三司的那些人,靠著這營生賺得盆滿缽滿,而且為了確保他們生意順暢,還要求咱們禾雲記不得賣便宜的糧食。”
“二叔您為了這些官吏少盤剝百姓,每次都隻能妥協同意,搞得這一進一出,我們就損失了大筆的利潤,長此以往,我們禾雲記還能靠著口碑堅持多久啊。”
聞言,盛明舟抿了抿嘴唇,歎道:“當官的將百姓視作盤中餐,我們救不了百姓,難道還要一起上桌吃百姓嘛。”
接著,他站起身,走到天井前,望著照亮內堂的那些光束,道:“當年我接手禾雲記就曾立下誓言,買進賣出的每一粒米都得乾乾淨淨,即便這是一個吃人的世道,但我們必須要堅持讓更多的百姓吃得上米,哪怕少賺些錢,或者不賺錢。”
“你一直養尊處優,興許沒體驗過餓到吃樹皮觀音土的地步,甚至有些百姓為了一口吃的,不得已賣兒鬻女,更可怕的是,還有易子相食的慘劇。”
“你彆管人家是如何魚肉百姓的,首先明白,我們是人,怎能犯下禽獸不如的勾當!官糧是百姓們賴以活命的根子,軍糧是將士們保家衛國的根基,隻要我在一天,禾雲記絕不乾害民賣國之事!”
這一刻,盛喬鬆肅然動容,臉色變幻了幾下後,又深深的作揖鞠躬。
盛明舟吸了口氣,道:“另外再想辦法從各倉庫籌集五萬石糧食,不用太好的,能果腹的就行。其中五千石糧食我已經備好,過兩日交割給城外的朝廷軍隊。”
“五萬石,五千石……這麼巧?”盛喬鬆怔了怔。
“怎麼巧了?”盛明舟回頭問道。
“哦,沒什麼。”盛喬鬆急忙打馬虎眼,轉口問道:“那麼這些糧食的價錢呢?”
“無論糧食品類,一律以買進價轉售。”盛明舟道:“記得,是買進價,不是成本價。”
盛喬鬆吃了一驚。
成本價包含了人力、運輸和儲存的開銷,而買進價,那純粹是從農戶手裡買到的價格了。
“二叔,這麼做,我們禾雲記要虧大本的!”盛喬鬆極力反對。
“朝廷大軍買了糧食,不僅是給軍卒們吃的,還是拿去賑災的!”盛明舟沉聲道:“此時大難當前,我們禾雲記本就該積極響應,出錢出力,虧的錢,那權當資助百姓們了。”
“二叔,朝廷軍隊怎麼可能如此廉潔,他們的長官肯定也是想趁著機會撈一筆橫財。我們賠本賣給他們,他們一轉頭照樣翻幾倍十幾倍賣出去!”盛喬鬆急切道。
“無需多言,我相信這些人不太一樣。”盛明舟一副不容商榷的口吻。
見狀,盛喬鬆隻能不情不願的答應了。
同時也在緊急盤算著自己的那筆“小生意”。
盛明舟讓他籌集五萬石,而昨夜的“範賢”也讓他籌集五萬石,這就是十萬石了。
以他們禾雲記目前的正常存糧,根本供應不起。
但還好,他手頭還有“不正常的存糧”。
那都是他與各路官員勾結合作,從官倉軍倉裡竊取的存糧!
雖然盛明舟屢次拒絕同流合汙,但架不住這裡頭的利潤太大了,於是盛喬鬆在各方麵的誘惑教唆下,也上了賊船。
他利用職務的便利,將這些官糧軍糧先偷運到禾雲記在各地的倉庫裡,再聯絡一群蛇頭,將這些糧食以高價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