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蒼嶺雪山深處,一切被極寒吞沒。
木屋突然斷電,原本微弱的暖氣係統徹底熄滅,唯一取暖的壁爐也隻剩下一點殘火,嗶嗶啵啵地閃著幽光。
山風從縫隙灌入,屋子像被瞬間凍住了一樣,連空氣都變得沉重。
李雪菲在昏睡中下意識縮了縮身體。
她的手指早已冰冷,唇邊也沒有了白天的血色。
毛毯被她緊緊拉在身上,卻仿佛怎麼裹都不夠暖。
夢境裡一片混沌,似乎她回到了那個高三冬天,母親深夜沒回家,她一個人躺在出租屋冷得發抖,嘴唇咬出血也不敢開口。
她低聲呢喃著什麼,像是呼救,又像隻是求一個懷抱。
牆角,沈君澤倚坐著,原本已經閉眼休息。
但不安的翻身聲驚動了他。
他睜眼,一眼就看到她蜷縮的身體。
她的睫毛打著輕顫,臉色比窗外的雪還白,呼吸急促,肩膀輕微發抖。
他皺眉,立刻起身走過去。
低聲喚她:“雪菲?”
她沒反應,隻是抱著自己,像溺水的人拚命想抓住一點溫度。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腕——冰冷僵硬。
他低咒一聲,毫不猶豫地將壁爐最後一點溫度的毯子裹到她身上,但仍舊不夠。
沈君澤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決定。
他拉開她身邊的被褥,輕輕躺下去,一隻手攬過她,將她整個人圈進懷裡。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反裹在她肩上,再用兩層毛毯緊緊蓋住他們。
李雪菲的呼吸在他胸口起伏,她的額頭貼著他的鎖骨,冰冷得讓他心頭一顫。
“雪菲。”他低聲喚她。
她在混沌中微微動了動,像是在夢裡掙紮,又像是熟悉了這道體溫,慢慢安靜下來。
她的手微微抬起,摸索著貼在他腰側,像是尋找一個心安的錨點。
沈君澤感覺到她的手指在輕輕發顫,想抬手回握,卻又怕驚擾她。
隻能將下巴輕輕抵在她額前,用身體為她擋住整個夜的寒涼。
靜默良久,他正欲閉眼休息,就聽見她模糊地吐出一個名字:
“……阿澤……”
沈君澤身體瞬間僵住。
他睜開眼,心跳像被擊中。
他從來沒主動讓她叫過自己這個名字。
“阿澤”是很久以前,他母親偶爾喚他的小名。
一次他在公司辦公室提起這事,語氣極淡,甚至帶著幾分嘲諷。
他說:“這是個沒什麼意義的名字,沒幾個人會記得。”
但她記得了。
並且,在這個全世界隻有他們兩人的夜裡,在半夢半醒間,脫口而出。
他沒有立刻說話。
隻是低頭,輕輕靠近她耳邊,語氣輕得像怕吹碎她:
“我在。”
“阿澤,一直在。”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幾乎封住了整個世界的聲音。
木屋裡隻剩下兩個人彼此的呼吸交錯與溫度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