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沈家老宅。
走廊地板上還留著昨夜煙灰與酒漬的痕跡,牆角半杯未飲的酒已經冷得發苦。
沈君澤坐在樓梯台階上,陽光從大理石窗框灑落,照在他近乎憔悴的麵容上。
他的眼神空洞,胡茬未刮,眼底血絲斑駁,一夜未睡的疲憊寫在每一寸肌膚之上。
他身邊放著那份“她放棄撫養權協議書”的複印件。
紙張被他揉皺了,反複展開,又反複折回,每一道折痕都像是一把刀,在他指尖割過。
他盯著那份文件,半晌沒動,直到手機震動,助理小鄭的電話打進來:
“沈總,今天九點有家族會議,股權糾紛要您拍板。”
他語氣沙啞,像從胸腔深處被掏出來:
“我不去。”
小鄭一驚:“可今天是您親姐主動發起會議的……”
“讓她發。”他冷聲道。
“我親手毀了她。”
他說完,掛斷電話,把手機扔回沙發,低頭,閉眼。
仿佛一夜之間,他不再是那個冷冽自持的沈氏繼承人,而隻是一個徹底失去女人與孩子的普通男人。
“我親手毀了她。”
他輕輕重複了一遍,聲音幾乎被風卷走。
不是彆人,不是家族,不是命運,是他。
他一個個沒站出來的節點,一次次遲到的守護,一句句“以後再說”,把那個曾熱烈又赤誠的女人——一點點逼進絕境。
她不哭,不鬨,不求救,到最後連“我痛”都不說。
她甚至連責怪他的權力都不再用,隻是安靜地收回所有期待,把愛從心口連根拔出。
他終於明白了。
愛不是被他“守著”的東西,不是等她認錯時他“原諒”的施舍。
愛是該並肩去保護的。
可他什麼都沒保護住。
他腦海裡不斷浮現她在病床上啞聲問那一句:“他……還在嗎?”
她那個眼神,那一瞬間的希冀,像是把心挖空了才敢問出的最後一次希望。
而他,什麼都沒能留給她。
“我親手毀了她。”
不是一句口頭懺悔,而是他命裡要背負的事實。
他坐在走廊上,整個人像被抽乾了骨血,喃喃自語:
“她不要我了。”
“孩子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