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秋雨像浸了冰的絲線,纏在陳陽磨破的袖口上。
他蹲在火車站廣場的路燈下,
借著昏黃的光數兜裡的硬幣——昨晚在候車室幫旅客搬行李賺了兩塊五,
加上原本的兩枚,總共四塊七。
小雨趴在他膝頭,用撿來的廣告紙折小船,玉墜在胸前晃成一道模糊的白影。
"哥,船漂到橋洞底下就靠岸啦。
"小雨把紙船放進積水的凹坑,突然被過往的皮鞋踩得稀爛。
她抿緊嘴唇不吭聲,低頭又撿起半張舊報紙,指尖在"江州歡迎您"的字樣上蹭來蹭去。
陳陽看見她睫毛上掛著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橋洞位於護城河旁,混凝土牆麵上斑駁著青苔,夜裡能聽見輪船鳴笛。
陳陽用撿來的塑料布搭了個簡易帳篷,把妹妹的鋪蓋墊在紙箱上——那是從垃圾堆裡翻出來的電視機包裝箱,
印著"小心輕放"的字樣,此刻正護著小雨單薄的身子。
"陽哥,工地還要搬磚的不?"
第三天晌午,陳陽蹲在勞務市場的水泥地上,被曬得黝黑的脖頸淌著汗。
招工的劉胖子上下打量他,目光落在他補丁摞補丁的袖口:"未成年吧?
萬一砸斷手,老子可賠不起。
"周圍幾個漢子發出低低的笑,有人往他腳邊吐了口痰。
小雨突然從他背後鑽出來,舉著個用鐵絲彎成的小蝴蝶:"叔叔,我哥能搬兩袋水泥!
昨天幫王大爺挑水,走二十裡山路都沒歇!"
她腕間的玉墜碰到劉胖子的工具箱,發出清脆的響。
劉胖子愣了愣,隨手丟出塊饅頭:"去去去,小叫花子彆礙眼。"
饅頭落在陳陽腳邊,沾了層灰。
小雨剛要撿,被他一把拉住。
他蹲下來,用袖口擦去妹妹鼻尖的汙漬:"咱們不稀罕,晚上哥給你煮紅薯粥。
"其實他知道,橋洞下的搪瓷缸裡,隻剩小半把米了。
傍晚突降暴雨,護城河的水漫上堤岸,橋洞裡開始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