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電子市場的鐵皮頂棚在正午漏下滾燙的陽光,陳陽的汗珠滴在正在焊接的電阻上,發出"滋啦"一聲輕響。
小雨蹲在折疊凳上,用回形針給新到的二手手機穿"蝴蝶衣"——把撿來的禮品絲帶剪成翅膀形狀,
用膠水粘在機身兩側,玉墜隨著動作在胸前晃成銀白的鐘擺。
"哥,這台手機叫"藍蝶號"。"
她舉起翻蓋手機,藍色絲帶在穿堂風裡輕輕顫動,"它說要帶我們去看真正的星空。"
話音未落,
市場管理員老周的哨聲突然響起,
指向他們攤位的手指像根生鏽的鐵釘:"新來的,交衛生費!"
陳陽的螺絲刀在操作台上敲出三長兩短——這是給妹妹的暗號,代表"穩住,彆慌"。
他摸了摸褲兜深處的賬本,那頁記著本周收入:修機37元,
賣蝴蝶手機殼22元,離小雨的學費還差141元。
"周叔,能不能緩兩天?"他的聲音像被陽光曬蔫的菜葉,
"昨天幫您修的座機,信號穩定多了吧?"
老周的臉色緩和下來,指尖劃過"藍蝶號"的翅膀:"小崽子嘴挺甜。
"他突然壓低聲音,bp機在腰間發出電流聲,"王虎今晚要帶人來砸場子,說是你舉報了他表弟。
"轉身時,袖口閃過的紅繩讓陳陽心頭一跳——和母親當年繡給父親的蝴蝶手帕,是同一種紋路。
暮色漫進橋洞時,陳陽正在用廢舊電路板拚貼"雨陽通訊"的新招牌,
電烙鐵的火星濺在他補丁摞補丁的袖口。
小雨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舉著從零件箱翻出的紐扣電池:"哥,給蝴蝶翅膀裝小燈吧,這樣晚上也能飛。
"她說話時,玉墜不小心碰到電路板,竟讓拚貼的蝴蝶圖案亮起微光。
三人組的腳步聲在午夜準時響起,帶頭的黃毛晃著手電筒,光柱掃過攤位時,被"藍蝶號"的翅膀反光刺中眼睛。
"找死!"他踢翻零件箱的力道太大,螺絲釘像暴雨般砸在陳陽背上,卻聽見小雨的笑聲混著電路板碰撞聲:"哥哥,蝴蝶在跳踢踏舞呢!"
陳陽的後背抵著潮濕的牆,左手悄悄摸向藏在紙箱裡的螺絲刀,右手卻被妹妹塞進個溫熱的東西——是她焐了整晚的玉墜。
"叔叔們想看星星嗎?"
小雨突然舉起裝了ed燈的蝴蝶手機殼,
七彩燈光在橋洞頂棚投下晃動的影,"每顆星星都是修好的手機變的哦。"
黃毛的罵聲卡在喉嚨裡,他盯著那些忽明忽暗的光斑,突然想起十年前在青山村,
也曾見過類似的光——從陳建軍家的窗戶透出,那時他還是個幫周德發放風的小嘍囉。
"少他媽裝神弄鬼!"
他揮拳砸向操作台,卻被陳陽的螺絲刀柄精準敲中手腕。
混戰在老周的貨車喇叭聲中結束,陳陽看著落荒而逃的三人,
發現黃毛遺落的鑰匙串上,掛著塊刻有"青山"字樣的玉牌——和周德發的金鏈子、王虎的青龍紋身,同屬一個紋樣體係。
小雨蹲在地上撿螺絲釘,每五顆擺成蝴蝶形狀,
突然指著鑰匙牌驚呼:"哥,這是蝴蝶的觸角!"
淩晨的橋洞格外安靜,陳陽借著手電筒光研究鑰匙牌,發現背麵刻著極小的坐標——正是青山村西牆根的槐樹位置。
小雨趴在他腿上,用紅繩把玉牌係在"藍蝶號"上,突然抬頭:"哥,蝴蝶說,每個壞人身上都有裂縫,光會從那裡鑽進去。"
他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說龍鳳佩合璧時能照見人心。
摸著胸前的龍佩,感受著妹妹鳳佩傳來的微弱溫熱,陳陽突然明白,
那些被砸壞的手機、被刁難的瞬間、
被遺落的鑰匙牌,都是命運留在齒輪上的裂縫,而他和妹妹,正是要讓真相的光,從這些裂縫裡鑽出來。
"小雨,你知道為什麼蝴蝶要破繭嗎?
"陳陽看著零件箱裡散落的ed燈,突然想起在石材場看見的破繭蝴蝶,
"因為黑暗裡的每一次碰撞,都是在為翅膀積蓄力量。"
小雨把玉牌貼在"藍蝶號"的攝像頭前,燈光透過玉牌上的裂縫,
在橋洞牆上投出完整的蝴蝶影:"所以我們也要撞破黑暗對嗎?
就像給手機換屏幕,雖然疼,但換完就能看見更亮的光。"
老周送來的二手零件箱在此時響起,陳陽發現裡麵夾著張泛黃的紙,
是青山村石材場的股權分配表,周德發的名字下畫著隻展翅的蝴蝶——和父親賬本裡的印章一模一樣。
他突然想起白天老周袖口的紅繩,
那不是普通的紅繩,是母親當年給每個石材場工人準備的平安結。
"陽娃子,碼頭有批浸水手機。"
老周的聲音從橋洞外傳來,帶著壓抑的興奮,"貨主急著脫手,三折就能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