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啟寒掛斷電話,臉色凝重:“陽城三院的確診記錄,漸凍症。”
他看向杜偉峰,“半個月前的事,你們知道嗎?”
杜偉峰震驚地搖頭:“不...不可能啊!他上周還扛著水泥上腳手架...”
夏禮禮倒吸一口冷氣:“漸凍症...”
這個殘酷的醫學名詞在空氣中凝結,“確診後平均存活期隻有3到5年...”
“他是早期,所以除了麵部肌肉僵硬以外,沒什麼其他能看出來的異常。”黎啟寒聲音冷靜。
杜偉峰緩緩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安全帽邊緣:“我們都以為...他是因為去年那次工傷才麵癱的。”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那次他從腳手架上摔下來,左臉縫了十二針...“
監控室裡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電腦主機發出輕微的嗡鳴。
“難怪...”杜偉峰突然苦笑一聲,“這半個月來,他變得特彆安靜。”
他的眼神飄向遠處,“以前每次發工資,他都要炫耀女兒又拿了什麼獎,說閨女用兼職的錢給他買了雙新工裝鞋...”
夏禮禮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老周家裡除了女兒,還有其他親人嗎?”
杜偉峰深吸一口氣:“他那道疤,讓很多姑娘望而卻步。”
他頓了頓,“女兒是撿來的。二十五年前,他親戚家生了個兔唇女嬰...”
“唇齶裂?”夏禮禮輕聲詢問,心頭泛起一陣酸楚。
這個醫學術語背後,是多少個被遺棄的生命。
很多家庭會因為女嬰的唇齶裂,擔心女嬰長大了之後嫁不出去,將女嬰遺棄。
而且唇齶裂治療需要數次手術修複,很多家庭都擔心手術費是個無底洞。
“對,就是唇齶裂。”
杜偉峰點頭,“那家人覺得治不好,又是個女娃,就...”他的聲音哽了一下,“老周把孩子抱回家,取名周盼。這些年他所有的積蓄都花在給孩子做修複手術上了。”
夏禮禮垂下眼睛。漸凍症,唇齶裂——命運為何總對某些人格外殘忍?
“前年,”杜偉峰聲音裡帶著驕傲,“那丫頭考上了首都醫科大學!現在在實習,說是要當整形醫生,專門給兔唇孩子做手術。”
“隻是醫學生實習,幾乎都是自己貼錢實習,首都那地方寸土寸金……”
他的笑容又黯淡下來,“老周這些年欠的債...怕是到死都還不清了。”
監控屏幕的冷光映在三人臉上,將這一刻的沉默照得無所遁形。
方鈞突然想起什麼,手指重重敲在桌麵上:“你們給工人買了人身意外險對吧?”
杜偉峰連忙點頭:“都買齊了,最高保額的那種。”
方鈞轉向黎啟寒,眼中閃過銳利的光:“黎隊,會不會是這個周應興...”他聲音漸漸沉了下來。
“知道自己得了絕症,又發現地下甲烷超標,就故意製造事故?用自己一條命換女兒一輩子的保障?”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已經帶上了憤怒,“但這混蛋居然拉上五個工友和消防員陪葬!”
夏禮禮眉頭緊鎖:“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