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分寸啊！”
周若瑤幾乎要哭出來，聲音帶上了哭腔，“你沒看出來嗎？他們從頭到尾都是衝著你來的！你為什麼要自己跳進火坑？萬一……萬一你要是……我怎麼辦？”
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哽咽著說出來的，充滿了無助和後怕。
她想起了地底深淵洛逸塵瀕死的那一刻，那種心臟被撕裂的痛楚她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洛逸塵看著她蒼白的臉頰和滾落的淚珠，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目光誠摯地看著她：“若瑤，你相信我麼？”
“這根本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周若瑤用力搖頭，淚水飛灑，“這是送死！”
“相信我。”洛逸塵重複道，眼神沒有絲毫動搖，“這次和以前不一樣。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回到你身邊。有些事，必須由我來麵對，來了結。”
他的目光越過周若瑤，掃過下方殘破的要塞和無數期盼又擔憂的眼睛，最終回落到她臉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選擇。”
周若瑤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深藏的溫柔，看著他眉宇間那份曆經生死後沉澱下來的成熟與擔當。
滿腔的勸阻和恐慌，竟在他的目光下一點點消融，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和信任。
她了解他，就像他了解蘇紫月一樣。
他不是莽撞的人，他既然敢站出來，必定有所依仗，有所計劃。
可是……那畢竟是兩位魔聖啊！
最終，所有的擔憂、恐懼、不舍，都化作了一聲帶著哭腔的、無奈的歎息，和用力錘在他胸膛上的粉拳。
“你個騙子……剛才還答應我會平安的……說話不算數……”她將額頭抵在他的胸口，聲音悶悶的，帶著無限的委屈和後怕，但緊抓著他手臂的手，卻緩緩鬆開了。
這無聲的動作，意味著她最終選擇了相信和支持，儘管心中已被恐懼填滿。
洛逸塵心中湧起巨大的暖流和歉疚，他用力抱了抱她，在她耳邊低聲卻鄭重地承諾：“等我。”
說完這兩個字，他毅然鬆開了周若瑤，轉身一步踏出，來到了蘇紫月的身邊，與她並肩而立，直麵黑白魔聖。
蘇紫月在他開口時便已轉頭看向他，那雙萬載寒冰般的紫眸中，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震驚和濃濃的不解。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和驚怒：“逸塵，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失心瘋了嗎？”
她無法理解，自己這個向來冷靜聰慧的弟子，為何會在此刻做出如此不智、近乎自毀的決定！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洛逸塵迎上蘇紫月銳利如刀的目光，臉上沒有絲毫退縮，反而露出一抹平靜的微笑：“蘇導師，我沒瘋。我很清醒。”
“清醒？”
蘇紫月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絲，周圍的月華都因她的情緒波動而劇烈閃爍了一下：“清醒你會接下這種必輸的賭約？把自己當成賭注送出去？你拿什麼同時對抗兩位魔聖？就憑你剛剛突破的星皇境？你這不是胡鬨嗎？！”
若非情況危急，她幾乎要出手將這個突然犯渾的弟子敲醒。
洛逸塵的神色變得無比鄭重，他微微上前半步，聲音壓低，利用秘法傳音，僅有蘇紫月能清晰聽到，“蘇導師，請您相信我一次。我並非盲目自信，我有必須站出來的理由，也有一定的把握。”
蘇紫月紫眸死死地盯著他，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看清他真正的想法：“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否則，一切免談。”
她的態度強硬無比，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保護弟子是她的底線，絕不允許他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洛逸塵微微吸了一口氣，知道不給出足夠的理由，絕對無法說服蘇導師。
他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而是用上了極其精妙的傳音之術，一道隻有蘇紫月能聽到的信息，悄然流入她的識海。
沒有人知道洛逸塵對蘇紫月說了什麼。
眾人隻看到，在洛逸塵傳音之後，蘇紫月臉上的驚怒和難以置信瞬間凝固，隨即轉化為一種極度複雜的、混合著巨大震驚、恍然、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探究的神色，瞳孔甚至微微收縮了一下。
她看著洛逸塵，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自己的這個弟子。
“你……確定？”蘇紫月的傳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再次確認。
洛逸塵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沒有絲毫動搖：“確定無比。”
蘇紫月沉默了。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瞬。
在所有人焦灼、疑惑、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蘇紫月緩緩閉上了眼睛，當她再次睜開時，眸中所有的情緒都已斂去，隻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和決斷。
她沒有再看洛逸塵，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對麵同樣被洛逸塵的瘋狂提議驚得一時無語的黑白魔聖，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已然帶上了不同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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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一個字，表明了態度。
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黑白魔聖時，周身的氣息變得更加深邃不可測。
洛逸塵心中一定，知道導師已經被說服。
他轉過身，再次麵向黑白魔聖，臉上恢複了之前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怎麼樣？兩位魔聖大人，商量好了嗎？”他朗聲開口，打破了短暫的寂靜，“這個賭約，聽起來似乎很刺激。”
黑白魔聖正驚疑不定地打量著洛逸塵和蘇紫月，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讀出些什麼。
洛逸塵的突然插話和接下賭約，完全打亂了他們的節奏，讓他們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這小子，憑什麼這麼鎮定？難道有詐？
聽到洛逸塵略帶嘲諷的問話，黑魔聖臉色一沉，壓下心中的疑慮，冷聲道：“小子，你既然聽到了，那就最好不過。怎麼？你敢替你老師做主，接下這賭約？”他試圖重新掌握主動權。
“賭約嘛，自然可以接。”洛逸塵笑了笑，話鋒卻陡然一轉，變得銳利起來。
“但是，兩位不覺得剛才提出的賭約，有點……太不要臉了嗎？”
“你說什麼？！”白魔聖瞬間炸毛，尖銳的骨刺再次彈出。
洛逸塵無視她的憤怒，慢條斯理地分析道：“賭約賭約，講究的是對等和約束。你們提出的賭約，贏了，可以帶走我，獲得天大的好處；輸了，卻隻是撤軍和一個虛無縹緲、隨時可以撕毀的千年承諾？
“這對你們個體而言，有任何損失嗎？沒有！”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清晰地傳遍全場，讓所有人都能聽見：“這根本就是一場穩賺不賠，輸了也無所謂的買賣！這也能叫賭約？簡直是空手套白狼，欺負我老師心地善良，不好意思跟你們計較嗎？”
“噗——”
下方有士兵忍不住笑出聲，隨即趕緊捂住嘴。
心地善良？這位小爺可真敢說！
蘇導師剛才那凍結萬魔的氣勢跟“善良”二字可是一點邊都不沾啊！
但話糙理不糙，經洛逸塵這麼一挑明，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看向黑白魔聖的目光充滿了鄙夷。
太無恥了！居然想用這種漏洞百出的賭約來坑人。
宋翔、冥輝等人也是暗自點頭，心中對洛逸塵的機智和膽色更是高看了一眼。
黑白魔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尤其是黑魔聖，算計被當眾戳穿，讓他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牙尖嘴利的小子！”黑魔聖咬牙切齒，“那你想如何？”
“很簡單。”洛逸塵攤了攤手，眼神卻瞬間變得冰冷銳利，如同出鞘的絕世神兵，“既然是賭上一切的戰鬥，那賭約自然也要對等！要玩，就玩大的！”
他目光如電，直視黑白魔聖，一字一句，如同驚雷炸響：
“我和我蘇導師，一同對戰你們兩人！”
“若我們輸了，我洛逸塵，心甘情願，跟你們走，絕不反抗！”
“但若是你們輸了……”
洛逸塵的聲音陡然變得森寒無比，帶著滔天的殺意：
“就需要把你們的命！徹底留下！”
“此戰，雙方全力以赴，無需任何保留，不論手段，不論過程……”
“隻論生死！”
“如何？這個賭約，才算公平！”
“你們黑白魔聖，可敢接下？！”
洛逸塵最後四個字，如同四柄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聽聞者的心臟上！
整個戰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風，仿佛都嚇得停止了流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生死不論？!
他……他竟然提出了這樣的賭約？！
這不是切磋，不是比試，這是徹徹底底的死鬥！不死不休！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瘋子……他真是個瘋子……”有士兵失神地喃喃自語，聲音顫抖。
“洛逸塵！！！”周若瑤在聽到“把你們的命徹底留下”時，心臟幾乎驟停。
而在聽到洛逸塵將自己也納入賭約，說出“生死不論”時，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崩塌、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