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用呢?”
榮江籬抬起頭,手裡還小心地壓著一株剛采來的夏枯草:“上次我感冒,就是大娘的草藥治好的。”
“說不定哪天誰生病了,多學習一點東西哪裡有錯呢?這些知識就能派上用場呢。”
陳誌強撇了撇嘴,沒再說話,心裡覺得她是白費功夫,但是沒說出來。
……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一九七二年。
榮江籬和陳誌強在知青點相處了四年,也算互相有個照應。
公社裡的知青大多成對成戶,有人就撮合他們:“江籬,誌強,你們倆挺合適的,不如就湊一對,在這兒也有個伴。”
榮江籬心裡有點猶豫,她知道陳誌強人不壞,就是有點現實,但在這偏遠的山區,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也不容易。
陳誌強倒是挺積極,找她談了一次:“江籬,咱們結婚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就這樣,兩人在知青點的土房裡成了親。
沒有婚紗,沒有戒指,公社領導來講了幾句話,大家湊錢買了些花生和水果糖,分著吃了就算禮成。
晚上,榮江籬看著牆上貼著的“囍”字,心裡既有點期待,又有點不安。
……
婚後第二年,榮江籬生下了一個女兒。
陳誌強去公社打電話報喜,可等他把婆婆從上海接來,氣氛就變了。
婆婆一看見是個孫女,臉頓時拉得老長,連抱都沒抱一下,放下帶來的包袱就開始抱怨:“怎麼是個丫頭片子?我們陳家還等著傳宗接代呢!”
月子裡,婆婆也沒怎麼照顧榮江籬,每天就煮點稀粥鹹菜,還總在她耳邊念叨:“農村條件這麼差,你跟誌強趕緊想辦法回城才是正經。”
“彆整天鼓搗那些草根樹皮,能有什麼出息?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錢花?”
榮江籬默默聽著,沒反駁,心裡卻憋著一股勁。
她白天帶孩子,晚上還是堅持看中醫藥書,空閒的時候就去山上采藥、炮製。
她發現當地農民采了藥材,都是簡單曬乾了就直接賣給收購站,價格低得可憐。
而她在書裡看到,藥材經過適當炮製,不僅藥效更好,價值還能翻好幾倍。
比如半夏要反複浸泡晾曬,去除毒性;何首烏要九蒸九曬才能補肝腎;川烏得用甘草水浸泡,才能降低毒性。
她開始小規模試驗,用省下的糧票跟社員換了些半夏和何首烏,按照書裡的方法炮製。
半夏泡了七天七夜,每天換水,再曬乾;何首烏用黃酒拌勻,蒸了又曬,曬了又蒸,反複九次。
等炮製好,她拿去縣城的藥材公司問價,沒想到價格真的比生藥材高了三倍。
榮江籬心裡樂開了花,更堅定了研究藥材的決心。
……
一九七七年冬天,恢複高考的消息傳來時,榮江籬正懷著第二個孩子,肚子已經顯懷了。陳誌強聽到消息,高興得一夜沒睡,第二天就找知青借了複習資料,沒日沒夜地看書做題。
榮江籬是真的心動了。
她也想回城,想上大學,想係統地學習中醫藥。
可看著懷裡剛滿一歲的女兒,再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她隻能把心動壓下去。
“江籬,你放心,等我考上大學,畢業分配了工作,就把你和孩子都接回上海!”
陳誌強一邊做題,一邊信誓旦旦地說。
榮江籬點了點頭,沒說話,隻是默默幫他洗了衣服,又煮了碗雞蛋麵端過去。
陳誌強果然爭氣,考上了省城的工學院。
臨走那天,他抱著女兒,又跟榮江籬說了一遍:“等我,我很快就接你們回去。”
榮江籬站在村口,看著他坐的拖拉機遠去,心裡空蕩蕩的。
沒過多久,公婆來信了,說可以幫忙帶孩子,讓她也參加明年的高考。
榮江籬心裡又燃起了希望,可沒高興幾天,婆婆就單獨給她寫了封信,信裡說:“誌強在大學裡要交學費、夥食費,花錢的地方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