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當晚,飯後的李乾胤在村裡散步。
今日是十五,頭頂的明月非常明亮。
“不知道,小白在哪裡?”
話音剛落,一陣清淺的香風忽然飄來。
不是村裡的草木香,倒像桂花盛開時的淡香,令李乾胤心頭一動。
當他轉身時,正見廣寒從月光裡落下。
她衣袂飄飄如流雲,整個人則輕飄飄浮在半空中,周身繞著層薄紗似的霧。
清風一吹,雲霧消散後顯露出她身影,隻可惜依舊麵戴素紗。
像從月亮裡走出來的人,美好得讓人不敢伸手觸碰。
“小白!”李乾胤眼睛一亮,剛要上前,便被廣寒輕輕攬入懷中。
“嗯,是我,小七。正好,我帶你去個地方。”
廣寒縱身一躍後,便帶著李乾胤飛向他處。
李乾胤緊抱著她,她的懷抱很軟,帶著特有的清冷香氣。
忍不住多嗅了兩下,等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臉頰“唰”地紅透,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
他慌忙抬頭,正撞進廣寒的眼睛裡,明亮的雙眸中帶著點似笑非笑的戲謔,看得他心怦怦直跳。
“小…小白,你這……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他結結巴巴地問,說完又趕緊低下頭,聲音細得像蚊呐,“抱歉,我不是故意聞你身上的……”
“故意什麼?”廣寒的聲音軟乎乎的,帶著點笑意,指尖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像在安撫受驚的小獸。
“沒事,小白不怪你。”她鬆開手,指了指前方,“小七,我們到了哦。”
李乾胤順著她的指尖看去,才發現兩人已站在村外的林中荷畔。
夜晚的池水平靜得像塊墨玉,數十朵荷花在水中靜靜綻放,花瓣上沾著的露珠。
“這個季節荷花本不該開的,”廣寒彎下腰,玉指輕輕點向一朵含苞的荷花。
淡白色的微光順著她指尖滲入花苞,下一秒,那朵荷花便緩緩舒展花瓣,露出嫩黃的花蕊,“剛才漏了這一朵,現在都開了。好看嗎,小七。”
李乾胤也明白了,眼前這些反季節盛開的荷花,都是廣寒特地讓其盛開在此的。
他回答著廣寒問題,“很好看!”
怎麼會不好看呢?
池中的荷花映著明月,風一吹,花瓣輕輕晃動,連空氣裡都飄著荷香。
這荷塘月色,的確好看!
李乾胤看著廣寒的側臉,忽然覺得氣氛有些沉,他微低著頭眼神有些低落:“小白,你帶我來這裡,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廣寒彎起身,伸手掬起一捧池水,清水從她指縫間滑落,滴在池麵上,激起一圈圈漣漪。
“嗯,我也要走了,小七。”她的聲音很輕,甚至沒有水滴落在池麵驚起漣漪動靜大。
卻讓李乾胤的身體猛地一震,他沒有回複,因為他早就猜到了。
其實,幾天前他問過小白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神州。
那時她笑著搖頭,而今晚她帶自己來這月下荷畔,他便該猜到的。
他們之間的離彆,終究還是來了。
“一直很謝謝你,”廣寒轉過身,眼神溫柔得像月光,“在我還沒完全恢複的時候,你把我藏在樹洞裡,給我帶吃的,陪我說話。要是沒有你,我恐怕還不知道要何時蘇醒,何時恢複過來。”
“我也謝謝小白!”李乾胤強忍著鼻尖的酸意,擠出一個笑容,眼眶卻有點紅,“你和阿景哥一樣,都是我最初的、最好的朋友!恭喜你可以回家了,回去之後……也彆忘了小七好不好?”
“不會忘的。”廣寒輕輕搖頭,聲音裡帶著點鄭重,“無論從過去算,還是現在開始,和你相處的這些日子,都是我漫長歲月裡,最寶貴、最溫暖的時光。”
她頓了頓,忽然笑了,“離開之前,我送你一份禮物吧。”
“禮物?”李乾胤愣了愣。
“小七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真麵目嗎?”廣寒抬手,玉指輕輕從額間滑到下頜。隨著她的動作,周身那層薄紗似的霧緩緩散去,遮住她麵容的素色玉明紗也悄然隱去。
月光下,她的真容終於顯露,李乾胤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那是一張極美的臉,眉如新月,眼似秋水,遠勝眼前的荷塘月色。
那皮膚像凝脂般白皙,透著淡淡的玉光。
長發如墨,披在肩頭,發梢在月光照耀下每一根發絲都如墨玉。
她的氣質很特彆,既有像月亮一樣的的清冷純淨,又有少女般的溫柔靈動。
她赤著雙足,輕輕地落在月下荷池之上。
如月宮之主,蒞臨凡塵。
李乾胤徹底看呆了,眼睛都忘了眨,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在他見過的很多人裡,不乏有傾國傾城之人,小龍女敖紫菱便是這其中最明亮之人。
可在廣寒麵前還是稍遜一籌,她美好得讓人不敢褻瀆。
是天上的明月,隻能抬頭仰望,又不可觸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