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嵐猛地從冰冷的青銅棺槨中彈坐起來,後背瞬間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浸透。那感覺不像簡單的冰冷,更像是一種來自亙古洪荒的警告,讓他的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
他急促地喘息著,目光掃過四周。棺材內壁刻滿了繁複扭曲的紋路,乍一看像是某個失落文明的祭祀圖騰,細看之下又如同無數瘋狂舞動的蝌蚪,雜亂無章,隻覺得腦袋發脹,心煩意亂。
“這他媽是哪兒?”季嵐用力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試圖理清混亂的思緒。記憶像是被強行塞進攪拌機裡打成了糊狀,隻剩下些零碎的片段。他記得自己好像是個剛拿到畢業證的大學生,然後……然後眼前一黑,似乎是被一輛失控的泥頭車撞了個正著?最新的穿越潮流都這麼硬核了嗎?
季嵐低頭打量自己。身上套著一件粗麻布縫製的衣物,款式古舊得像是直接從博物館裡扒下來的,讓他覺得自己活像個剛從古裝劇片場逃出來的、連盒飯都領不到的龍套。
他試著動了動腿,卻發現雙腿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還隱隱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黴味,混合著某種……類似屍體腐爛的氣息。
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著他,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手將他按在棺材裡,要將他永遠禁錮於此。“搞什麼?新型的沉浸式密室逃脫?還帶強製體驗套餐的?”季嵐忍不住低聲吐槽,試圖用玩笑緩解心中的不安。
他瞥見棺槨角落裡斜放著一麵青銅鏡。鏡麵鏽跡斑斑,模糊不清,隻能勉強映出一個人影輪廓。黑色短發,眼睛……好像是石綠色?五官還算周正,顏值在中上水平,至少比前世那些美顏開到失真的網紅順眼多了。
季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觸感真實,溫度正常。看來,這確實是自己的身體,隻是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這種鬼地方。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嘗試站起來。這一次,伴隨著腰部“哢吧”一聲脆響和一陣劇痛,他總算搖搖晃晃地站穩了,差點沒把自己的老腰給當場送走。
爬出棺槨,外麵的景象讓他徹底愣住。這是一個死寂的世界。遠處的城池輪廓在灰蒙蒙的光線下顯得模糊而壓抑,街道上空無一人,萬物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凝固在某個瞬間。
他看到路邊茶攤上懸在半空的茶水,保持著傾倒的姿態,茶湯凝固成了琥珀般的色澤,晶瑩剔透,卻毫無生氣。要不是場合不對,季嵐甚至想摳下來看看能不能賣錢。一隻麻雀定格在半空中,翅膀維持著向下扇動的姿勢,纖毫畢現,宛如一個精巧的標本。
季嵐小心翼翼地走上街道,腳踩在青石板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一片懸停在空中的枯黃樹葉。那樹葉紋絲不動,觸感冰冷而堅硬,像是被某種強力膠水牢牢固定在了那裡。整座城池,從飛鳥到落葉,從流水到塵埃,全都陷入了絕對的時間停滯。就算是傳說中的時間管理大師來了,恐怕也隻能對著這景象目瞪口呆。
他沿著空寂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行走,心中的怪異感越來越強。城中的居民們都保持著各自生前的姿勢,靜立在原地。有的端著茶杯作飲茶狀,有的撚著棋子蹙眉沉思,有的張著嘴似乎正在交談……他們如同栩栩如生的蠟像,表情生動,眼神卻空洞無神,失去了所有生命應有的氣息,仿佛靈魂被瞬間抽離。
季嵐走進一家茶館。桌上散亂地擺著幾盞茶,早已涼透,甚至連一絲熱氣消散的痕跡都沒有,估計放了很久,久到連蒼蠅都懶得光顧。他端起其中一盞,湊到嘴邊抿了一小口。茶水冰涼刺骨,入口的味道苦澀難當,像極了過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劣質涼茶。
他放下茶盞,目光無意間掃過茶館角落裡一座古老的落地鐘。鐘擺靜止,但鐘盤上的齒輪卻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逆時針轉動,悄無聲息,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絕望的抗議。詭異的寂靜如同濃霧般籠罩著整座城池,讓季嵐感覺後背一陣陣發涼,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季嵐走到一位坐在棋盤前的老者身旁。老者須發皆白,身體微微前傾,右手拈著一枚黑子,懸在棋盤上方,似乎正為下一步棋而苦思冥想,神情專注。季嵐湊近了些,一個令人不安的細節映入眼簾——老者渾濁的瞳孔深處,清晰地倒映著一個微縮的青銅沙漏。
沙漏造型古樸,裡麵的金色細沙完全靜止,凝固在沙漏的腰部。時間,似乎真的在這裡被物化,被囚禁,化作了永恒的靜止。季嵐心臟一沉,連忙又去查看附近其他幾個“居民”的眼睛。無一例外,每個人的瞳孔中,都倒映著那個一模一樣的、細沙靜止的青銅沙漏。這絕非巧合,更像是一種詭異的標記,或者詛咒。
一股寒意從季嵐的腳底直衝頭頂。這地方,處處透著邪門。他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精心布置的巨大陷阱,或者說,闖入了一個他不該來的地方。
季嵐快步走出茶館,繼續在這座死寂的城池中探索。他很快發現了一個更要命,也更離奇的事實——他似乎死不了。或者說,每次“死亡”後,他都會在那口神秘的青銅棺槨中複活。這設定,簡直比遊戲裡的讀檔存檔還要方便,就是過程不太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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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他路過一棟搖搖欲墜的閣樓,還沒反應過來,整棟樓就毫無征兆地垮塌下來,把他嚴嚴實實地埋在了下麵。黑暗降臨前的最後一秒,他體驗了一把被沉重木石擠壓成肉醬的“天降正義”。
第二次,他走在看似平坦的街道上,腳下的青石板突然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他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在無儘的黑暗和失重感中體驗了一次短暫而深刻的“地獄一日遊”。
第三次,他正抬頭觀察那隻定格的麻雀,一塊巨大的、不知從何而來的石頭呼嘯著從天而降,精準地將他砸成了一灘模糊的血肉,真正意義上實現了“粉身碎骨渾不怕”。
……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被倒塌的建築壓死,被詭異的裂縫吞噬,被離奇的巨石砸扁,甚至還有一次不小心碰倒了路邊一個靜止的人,那人手裡鋒利的匕首恰好劃破了他的喉嚨……到現在為止,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已經死了整整三十七次。死法之多樣,花樣之繁複,簡直可以編撰一本《死神來了:青銅紀元特彆篇》。
每一次死亡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劇痛,那種痛苦真實得令人發指,並且會清晰地保留在複活後的記憶裡。但漸漸地,季嵐發現自己似乎有些麻木了。最初的恐懼和絕望,正在被一種混雜著無奈、自嘲和某種病態好奇的情緒所取代。他甚至開始在每次複活後,冷靜地分析上一次的死因,並隱隱期待下一次“新奇”的死法。
“再死個七十一次,湊個一百零八種死法,是不是就能召喚梁山好漢了?”他靠在棺材邊,低聲自語,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季嵐再次走出棺槨,這一次,他決定去城中心那座高聳的觀星台看看。觀星台通體由青銅鑄造,氣勢恢宏。平台上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結構異常複雜的青銅星軌儀。儀器的表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奇異紋路和看不懂的符號,與其說是古代占星儀器,不如說更像某種超越時代的精密科技造物。
季嵐懷著一絲好奇,伸出手,輕輕觸摸冰冷的星軌儀。就在指尖接觸到青銅表麵的瞬間,一股強烈的、類似電流的能量猛地竄遍全身,讓他渾身一麻,像是被高壓電棍狠狠親了一口。
他眼前一花,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周圍原本靜止的景象開始扭曲、旋轉、變形,如同喝醉了酒看到的幻影。
就在這時空紊亂的恍惚感中,一陣微弱而淒厲的嬰兒哭聲,突兀地鑽入季嵐的耳朵。在這死寂的城市裡,這哭聲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瘮人,像是從九幽地獄深處傳來,帶著無儘的怨恨和絕望,讓人頭皮發麻。
季嵐定了定神,強忍著眩暈感,循著那若有若無的哭聲來源找去。他發現聲音似乎來自觀星台下方的地宮入口。地宮入口幽深黑暗,散發著潮濕腐朽的氣息,看起來陰森森的,倒是挺適合拍恐怖片取景。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咬牙,走了進去。地宮深處,空間豁然開朗。一排排高大的青銅書架整齊排列,上麵堆滿了積滿灰塵的古老典籍,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黴味和紙張腐朽的氣息。
季嵐隨手拿起一本厚重的典籍,封麵已經殘破不堪,書頁泛黃發脆,上麵的字跡模糊不清,扭曲得如同鬼畫符。他嘗試著翻了幾頁,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上麵記載的任何一個文字或符號。看來,自己果然不是什麼身負天命、隨便撿本秘籍就能稱霸世界的料。
他在書架間穿行,耐著性子翻找。終於,在一堆散亂的殘破卷軸和典籍中,他發現了一本與眾不同的青銅典籍。這本典籍約有巴掌大小,封麵由青銅鑄成,入手冰涼沉重,上麵刻著幾個古樸蒼勁的文字——《劫火金章》。名字聽起來倒是挺唬人的。
就在季嵐的手指觸摸到《劫火金章》封麵的刹那,一股難以想象的灼熱感猛地從指尖傳來,仿佛握住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嘶!”他痛呼一聲,下意識想縮回手,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掌像是被吸在了典籍上。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他眼睜睜看著一柄造型奇特的玄青色長劍,憑空從典籍中浮現,劍尖銳利無比,竟直接貫穿了他的右手手掌!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青銅封麵。
這柄劍的劍身狹長,一邊布滿了猙獰的鋸齒,閃爍著幽幽寒光,另一邊則平滑如鏡,劍柄古樸,纏繞著不知名的黑色藤蔓。整把劍散發著一股凶戾和不詳的氣息,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兵器。
【八苦鬼鋸,覺醒。】
一個冰冷生硬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同時關於這柄凶劍的信息也湧入他的意識。這算出乎意料的“喜提神器”嗎?代價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沒等季嵐反應過來,那名為八苦鬼鋸的長劍猛地一震,竟開始貪婪地吞噬那本《劫火金章》。青銅典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點點光屑,融入劍身。隨後,一個古樸的“生”字劫紋,如同烙印一般,緩緩浮現在八苦鬼鋸靠近劍格的鋸齒狀劍刃上,散發出微弱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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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季嵐感到一股灼熱而狂暴的力量順著長劍湧入自己的右臂,進而流遍全身。這股力量改造著他的身體,讓他感覺自己像是瞬間吃了十罐菠菜的大力水手,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連帶著手掌被貫穿的劇痛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貫穿手掌的八苦鬼鋸劍柄,奇異的是,那劍仿佛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並無半分不適。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一直待在身邊的青銅棺槨內壁上,原本模糊的紋路開始變化,浮現出一幅幅清晰的畫麵,如同老舊的幻燈片在循環播放。畫麵中,正是他自己以各種淒慘的方式死去的場景:被火焰焚燒成焦炭,被冰霜凍成冰雕,被雷電劈得外焦裡嫩……簡直是一部個人專屬的“花樣作死集錦”。
【輪回刻印,已記錄死亡畫麵三十七幅。】
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提示著這些畫麵的來曆。季嵐看著那些代表著劇痛和死亡的畫麵,心中卻出奇地沒有多少恐懼,反而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混雜著麻木、無奈,以及一絲絲……病態的興奮?不死之身?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他甩了甩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目光重新落回觀星台。他走到星軌儀那巨大的青銅底座旁,發現在底座不起眼的一角,篆刻著一行細小的古字,字跡與《劫火金章》上的文字同源。憑借著剛才獲得八苦鬼鋸時湧入腦海的信息,他勉強認出了這行字的意思。
“此方天地乃汝之胚胎。”
季嵐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指尖輕輕撫摸著這行冰冷的刻字,陷入了沉思。胚胎?這話什麼意思?是說這個詭異的時間停滯的城市,是孕育我的地方?那我算什麼?這方天地的“寶寶”?還是說……我需要在這裡經曆什麼,才能“孵化”或者“誕生”?結合自己死而複生的能力,他隱隱感覺,這行字恐怕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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