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一聲心跳,穿透了棺槨的阻隔,穿透了梵淨幽火的餘燼。
直接在季嵐瀕臨消散的意識深處響起。
如同混沌初開的第一聲雷鳴。
他“看”到,隨著這聲心跳。
那片原本吞噬一切,代表著終結與虛無的“大湮滅”浪潮。
其蔓延的速度,竟然真的……減緩了。
仿佛時間本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心跳,賦予了一絲遲滯。
咚!
第二聲心跳,更加沉穩,更加有力。
如同磐石落入奔流,激蕩起無形的漣漪。
大湮滅的邊界,再次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停頓。
這……是什麼?
季嵐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卻被這心跳聲牢牢錨定。
阻止了他滑向徹底虛無的深淵。
他模糊地感覺到,這心跳的源頭……似乎就是自己?
不,不是肉體的心跳。
而是某種更深層,更本源的……存在的脈動?
與此同時,他“背後”,那片意識的虛空中。
一輪模糊的,散發著溫暖光芒的金色太陽輪廓,緩緩浮現。
它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與浩瀚。
每一次心跳,都與這輪金色太陽的脈動,完美契合。
光芒越來越盛。
將他殘存的意識,從冰冷的棺槨和墨綠的火海餘燼中,緩緩托起。
意識仿佛被那金色的太陽徹底包裹、牽引,從冰冷的棺槨中抽離。失重感傳來,周圍的黑暗與火光如潮水般褪去,最終投入一片無垠的純白之中。
他又一次,來到了時墟回廊。
“你醒了。”
那個中性的,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再次響起。
仿佛亙古不變,一直在這裡等待。
季嵐的意識漂浮著,感受著那金色太陽帶來的,微弱卻持續的暖意。
他沒有立刻發問。
奧古羅斯臨死前的詛咒,那些關於“虛假存在”的話語,依舊如同陰影般籠罩著他。
我是誰?
我……真的存在嗎?
“我知道你的疑惑。”那個聲音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平靜地說道。
“奧古羅斯說對了一部分,但……並非全部。”
季嵐的意識微微波動:“什麼意思?”
“你確實……並非來自那個叫做‘地球’的單一時墟。”
聲音平鋪直敘,卻像是一記重錘,砸在季嵐的心頭。
果然……是真的嗎?
那二十多年的知識……那些模糊的片段……
真的隻是……拚湊出來的幻影?
“但我,並非我當初所說的‘地球集體潛意識’。”聲音繼續說道。
“那是你最初的理解,基於你被‘植入’的認知碎片。”
季嵐一愣:“那你……是誰?”
白茫茫的空間中,似乎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歎息。
帶著一種……跨越了無儘時空的疲憊與……慈愛。
“我們……是三千六百個,已經逝去的時墟。”
“是那些在時墟洪流中,不甘走向湮滅的……世界的執念。”
“是它們的恐懼,它們的希望,它們最後的……不屈意誌。”
三千六百個……世界?
季嵐的意識劇烈震蕩!
他想起了輪回刻印上,那最終定格的數字!
三千六百!
“葬界棺,並非賦予你新生。”
“它的名字,本身就代表了它的意義——埋葬世界之棺。”
“每一次輪回刻印的亮起,都意味著……又一個與我們相似的,走向終末的世界,將其最後的‘存在印記’,托付給了你,融入了這具棺槨。”
“而你……”
那個聲音頓了頓,仿佛在斟酌詞語。
“你並非虛假的聚合體。”
“你是我們……是這三千六百個不屈世界的意誌,在絕望中共同‘孕育’出的……奇跡。”
“是承載了我們所有‘存在過’的證明,是麵向未來的……希望之種。”
季嵐呆住了。
葬界棺……埋葬世界?
我……是三千六百個世界的……意誌聚合?
每一次死亡……都代表著一個世界的徹底托付與……消亡?
巨大的信息量衝擊著他,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這比“穿越者”的身份,更加沉重,更加……匪夷所思!
“青銅紀元,也走到了儘頭。”
“它的掌控者,在最後的時刻,向無儘時墟發出了求救的呐喊。”
“回應祂的,隻有我們這些……早已失去家園,徘徊在時墟夾縫中的‘亡魂’。或許正因如此,我們對這種瀕臨毀滅的共鳴,最為敏感。”
“我們選擇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所以……你來到了這裡。”
季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