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櫻瓣在校園裡遊蕩,像一群迷路的白蝶。李雨站在醫務室窗前,望著被露水壓彎的紫藤花架。路晚星沉睡的呼吸聲很輕,仿佛窗外飄落的櫻瓣觸地時都比這聲響更重些。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發現她枕邊壓著一本翻舊的《飛鳥集》,書頁間探出半張泛黃的化驗單——日期是五年前,患者姓名欄寫著"路晚星",診斷結果處卻隻有一團被鋼筆反複塗抹的墨跡。
"叮——"走廊儘頭的自動販賣機發出清脆的響動。白程叼著冰棍晃進來,運動鞋底沾著操場的紅土,在瓷磚地上拓出一串歪扭的腳印。"老班說要開安全教育會,"他把冰棍杆折成兩截當筷子,夾起李雨帶來的包子,"你猜主題是什麼?《警惕校園貸》還是《防火防盜防學長》?"
路晚星忽然在睡夢中皺起眉,手指無意識地抓緊床單。李雨剛要開口,醫務室的門被叩響三聲。蘇晴抱著病曆本站在門外,護士服口袋裡插著支蔫頭耷腦的洋桔梗:"該換藥了。"她說話時目光掃過路晚星手腕上未愈的疤痕,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
白程突然被包子嗆住,咳得驚天動地。窗外驚起一群麻雀,撲棱棱撞碎晨霧。李雨起身去接熱水,瞥見走廊拐角閃過半截深灰色風衣——是陳默。那人總像道遊移的陰影,自從製藥廠事件後愈發神出鬼沒。
生物園的雙生櫻開得正好,粉白花瓣覆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層糖霜。李霜蹲在樹根處挖土,校服後背洇出深色汗漬。他腳邊擺著幾個玻璃罐,罐底沉著些枯葉與碎瓷片。"這是在搞考古發掘?"林小滿踩著露水走來,裙擺掃過沾泥的蒲公英。
"上個月埋的時間膠囊。"李霜頭也不抬,鏟尖戳到個鐵盒發出刺耳聲響。盒蓋上用紅漆寫著"2012",鎖孔裡塞滿潮濕的青苔。林小滿忽然按住他的手:"彆動。"她耳垂上的銀質櫻花耳釘閃過冷光,"你聞到什麼沒有?"
風掠過樹梢,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李霜皺起鼻子,發現泥土裡滲著暗紅色液體。他沾了點撚開,指腹染上鐵鏽般的腥氣。"是鐵鏽水吧。"他滿不在乎地用衣角擦拭,卻沒看見林小滿悄悄將沾血的棉簽藏進袖口。
午休鈴響起時,李霜終於撬開鐵盒。褪色的拍立得照片上,幼年的李雪抱著小熊站在櫻花樹下,背後站著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麵容被雨水暈染成模糊的霧。盒底壓著張泛黃的琴譜,邊角用稚嫩筆跡寫著:"送給小星的生日禮物"。
舊琴房的門軸發出垂死的呻吟。路晚星的手指懸在琴鍵上方,遲遲沒有落下。陽光透過彩玻璃在她手背投下斑斕光斑,像群停駐的鳳尾蝶。"你以前常來這裡?"李雨靠在門框上,看著積灰的譜架上擺著本翻爛的《車爾尼599》。
路晚星收回手指,袖口滑落遮住腕上新結的痂:"母親是音樂老師。"她突然劇烈咳嗽,震得琴凳旁的櫻花標本瓶微微搖晃。李雨注意到瓶底沉著枚銀質紐扣,扣麵刻著製藥廠的徽章。
走廊突然傳來爭執聲。白程揪著陳默的領帶往牆上撞,dv機摔在地上裂開條縫。"你他媽到底在查什麼!"白程的怒吼驚飛窗外覓食的灰鵲。陳默的鏡片反著冷光,指間夾著張燒焦的合影——畫麵裡白程父親正與製藥廠高層握手,背景是正在施工的生物園。
李雨衝過去拉架的瞬間,路晚星突然按住心口栽倒。她蜷縮在琴鍵上撞出雜亂音符,像首支離破碎的安魂曲。蘇晴抱著急救箱跑來時,路晚星的手正死死攥著那枚櫻花標本瓶,指縫滲出淡紅液體。
暴雨在傍晚突襲校園。李雨站在醫務室走廊,看雨簾在屋簷織成透明帷幕。陳默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風衣下擺滴著水:"製藥廠火災當晚,值班表上本該有路晚星母親的名字。"他遞來張焦黑的簽到表,某處簽名被火舌舔成殘缺的"路"字。
白程抱著一摞舊檔案撞開安全門,頭發還在往下滴水:"我在教務處翻到十年前的外聘教師名單......"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檔案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溫柔,胸前名牌寫著"音樂教師路雲",背景裡的櫻花樹還是幼苗。
雨聲忽然變得震耳欲聾。李雨望著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想起路晚星昏迷前最後的呢喃:"櫻花開了,媽媽就回來了。"此刻他忽然明白,那些櫻花樹下埋著的不僅是製藥廠的秘密,還有某個母親未能兌現的承諾。
夜色漸深時,林小滿在生物園發現被雨水衝開的土坑。泡爛的檔案袋裡裝著泛黃的實驗同意書,監護人簽名處赫然是路雲清秀的字跡。雨滴砸在紙上,將"自願參與新藥試驗"的墨跡暈染成哭泣的臉。
醫務室的台燈將人影投在窗簾上,像出蹩腳的皮影戲。路晚星在午夜驚醒,發現李雨趴在床邊熟睡,手裡還攥著半張從琴譜裡掉落的信紙。信是路雲十年前寫的,字跡被淚水泡得發皺:"小星,等櫻花第五次開的時候,媽媽就能......"
窗外驚雷炸響,閃電照亮標本瓶裡的銀紐扣。路晚星忽然記起五歲生日那天,母親的白大褂上少了第二顆紐扣。當時她們站在初綻的櫻花樹下,母親說要把春天縫進她的裙擺。
雨聲漸歇時,晨霧再次漫過校園。李雨在朦朧中看見路晚星走向生物園,晨風吹起她病號服的下擺,露出腰間未拆的繃帶。雙生櫻的枝椏在霧中搖晃,像是母親揮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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