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塊發黴的紗布蒙在標本室的玻璃窗上，李雨蹲在泡著蜥蜴標本的罐子後頭，手裡的饅頭屑掉進福爾馬林液，驚得浮屍般的青蛙眼皮跳了跳。昨夜從通風管道順出來的鐵盒硌得他大腿發麻，盒蓋上褪色的鶴望蘭圖案像在嘲笑他的笨手笨腳。
"叮——"褲兜裡的老年機突然炸響《好運來》，驚得他撞翻兩棲動物標本架。泡著癩蛤蟆的罐子骨碌碌滾向門口，被推門進來的白程用肚子接個正著，活像懷了隻巨型蝌蚪。
"重大發現！"白程舉著油漬斑斑的檔案袋，"我在食堂冰櫃找到......"他突然左腳絆右腳，檔案袋在空中劃出完美拋物線，發黴的油條精準糊在教導主任剛擦亮的腦門上。
"這是曆史文物！"李雨抓起半截油條胡說八道，"1999年教育改革的重要見證！"油條包裝紙上鶴望蘭的ogo在晨光中泛著詭異藍光，與主任西裝內袋的製藥廠徽章如出一轍。
生物實驗室的黴味裡混進一絲焦香。蘇晴用鑷子夾起鐵盒裡的膠卷，顯影後的畫麵讓所有人屏住呼吸——路雲正在給實驗鼠注射淡藍色液體，身後的操作台上擺著印有"白氏食品"ogo的油條包裝袋。照片邊緣用紅筆標注："313號樣本出現排異反應，建議終止實驗。"
"叮——"李雨的老年機突然播放《忐忑》，白程應聲跳起踢踏舞，活像被電擊的青蛙。他邊跳邊喊："係統說找到風信子標本能換......嗷！"話沒說完就栽進廢紙簍，兩條腿在半空劃著滑稽的八字。
路晚星忽然在病床上劇烈咳嗽，掌心攥著的鶴望蘭標本裂成碎片。蘇晴掀開她緊握的左手，發現指縫間夾著微型膠卷——顯影後是白程父親在製藥廠倉庫搬運標有"313"的紙箱，箱角印著油條包裝同款鶴望蘭ogo。
後勤處倉庫的蜘蛛網在光束下泛著銀光，李雨踩著《教職工健康手冊》去夠頂層的鐵皮箱。突然有團黑影從天而降，白程四仰八叉摔在舊體操墊上，手裡舉著從王大爺那兒順來的假牙杯："看這個！"
杯底粘著片風信子標本，葉脈間刻著針尖大的"真相"。李雨用鑷子夾起標本時，整排貨架突然發出垂死的呻吟。泛黃的會議記錄雪崩般傾瀉，某張恰好蓋住聞聲趕來的教導主任——"關於校服褲襠頻繁開裂的整改方案"糊在他油光鋥亮的腦門上。
"你們在搞行為藝術？"主任扯下臉上的文件，露出泡麵渣粘成的滑稽胡須。白程突然指著窗外："看！飛碟！"趁著老頭轉身，李雨抓起鐵皮箱鑽進廢棄地球儀，北美洲位置凸出個可疑的屁股形狀。
午夜的實驗樓像隻消化不良的巨獸。李雨蹲在通風管道裡拚接線索，手電筒光束下，風信子標本顯露出驚悚的真相——路雲將抗排異藥物混入油條，而白程父親負責通過食堂擴散。當最後一塊拚圖就位時，管道突然劇烈震動，白程卡在拐角處哀嚎："我找到個餅乾盒！"
盒蓋彈開的瞬間，乾枯的鶴望蘭花瓣天女散花般飄落。某片花瓣背麵用針尖刻著："當係統開始回收，在第七片落葉處等我。"突然有強光刺破黑暗，教導主任的禿頭在管道口泛著油光："你們在搞管道疏通選修課？"
李雨踹了腳白程的屁股，兩人順著管道滑進地下室。餅乾盒裡的老照片飄落在月光裡，畫麵中路晚星正踮腳觸碰摩天輪模型，背景裡路雲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注射器。
晨光刺破霧靄時，李雨在醫務室窗台發現裂成兩半的陶盆。風信子的殘根間纏著泛黃字條，路雲的字跡被淚水泡得發皺："媽媽把春天藏在鶴望蘭的第七片花瓣裡。"盆底黏著燒焦的協議書殘頁，簽署日期旁畫著含苞待放的風信子——正是二十年前路晚星第一次發病的日子。
白程突然舉著油鍋衝進來："重大發現！當年地高辛是混在......"腳底打滑的瞬間，滾燙的油在空中潑出驚悚的彩虹，精準澆在教導主任鋥亮的皮鞋上。鶴望蘭標本在油光中詭異地舒展花瓣，葉脈間浮現出微型字跡："所有饋贈都在暗中標好價格。"
走廊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白橙蹲在滿地陶片前，掌心躺著最後一片鶴望蘭花瓣。當露珠從葉尖滾落時，二十年未開的摩天輪突然亮起彩燈，齒輪咬合聲裡，某個貼著"313"標簽的座艙緩緩升至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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