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納悶道:
“大嫂有何事,隻管說就是了。”
“你那位師兄,我瞧著年齡不大,才十四歲,如何竟考了舉人?莫不竟真是天才不成?”
寶玉早就在一旁坐立難安了,一直想找機會插話,這會子見話題竟轉到那汙濁不堪的科舉經義上去了,忙打斷道:
“林家哥哥那樣神仙一般的人品樣貌,實不該去考那科舉,豈不把好好的人平白糟踐了,若要我說,便隻管讀那些詩詞歌賦,若能有一字之得,便如與古人言談相會一般,豈不有趣。”
李紈一心指望著賈蘭將來能高中,最是聽不得這話,隻是又奈何不得寶玉,便做沒聽見。黛玉也有心當耳旁風,到底心中不忿,笑對李紈道:
“若說詩詞歌賦,我師兄雖讀經義文章,倒也不曾把這些放下來過。我素日裡便愛讀些詩詞,倘有些許靈感,也愛動手寫一寫。隻是卻從不敢在師兄麵前班門弄斧。
大嫂許是不知,我師兄在揚州,卻有一雅號,叫做“林五步”,原是外麵人說他總能五步成詩,便如東漢曹植一般。”
說著又挑了林思衡在揚州時做的詩,念了兩首,這些詩她早已記在心裡。張口便能背出。
李紈聽罷,連連讚歎,心中更覺意動。
寶玉自討了個沒趣,又聽了林思衡的舊詩,嘴裡念叨兩遍,左思右想,一時竟想不出能勝過的來。不免有些氣餒,心道:
“林家哥哥五步便能成詩,我如今苦思至此,便是能有一二句能勝的,也已是比不得了。”
也不與李紈告辭,起身悶悶不樂的出去了。
黛玉見終於把寶玉敷衍走了,麵上便是一鬆,李紈是過來人了,見此如何不知黛玉已是被寶玉纏得煩了。隻是她也不好多說什麼。仍是拉著黛玉道:
“我原道如晏殊這般人物,必是世間罕有,竟不知跟前就有一個。好丫頭,你大哥早幾年病逝,大嫂一心指望著蘭兒將來能有出息。
蘭兒如今尚在發蒙,功課我尚可勉強輔導一二。隻是這族學裡實無什麼名師,蘭兒將來如何,我實是擔憂。
林兄弟這般有本事。我想著托妹妹一事,不知妹妹可方便替我帶個話,我想叫蘭兒拜他為師,也不敢叫他日日費心勞神,隻或隔五日,或隔七日的,指教一二便可了。
妹妹覺得如何?”
黛玉心中一時古怪不已,分明師兄也才十四歲,這就要收弟子了不成?
黛玉因怕著府裡傳瞎話,這幾日裡正愁沒尋著個好借口去見師兄,這會子竟送上門來了,自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蘭兒進學實是大事,大嫂子既然托付與我,我自然把話帶到,隻是能不能成,我卻不能擔保。”
李紈一聽大喜,拉著黛玉的手連連感激不已,又將自己辛辛苦苦攢起來的一匹煙羅紗取了來,要贈給黛玉做謝禮,黛玉連連推拒。兩人又說了幾番話,等賈蘭從外頭回來了,黛玉才起身告辭。
...
次日,黛玉因知師兄近日裡時常出門,特意起了個大早,打著哈欠隨便吃了幾口早飯,又略略打扮了一二,便領著雪雁去尋師兄,卻把紫鵑留下看家。
紫鵑一心想與黛玉親近起來,她須是做丫鬟的,不能得主子信任還了得?再者自己總比雪雁年長些,也可照應一二。便忙道:
“在這內宅裡,又有什麼好看的,不如我與姑娘也一道去如何?”
黛玉心中有些急切,也不多做糾纏,隨口便應了。
等黛玉到時,林思衡果然還沒出門,正坐在桌子旁喝粥,綠衣和晴雯也分坐兩側。
紫鵑見此,暗自略皺了下眉頭,悄悄瞪了晴雯一眼。
晴雯見黛玉來了,趕忙站起來,把自己的碗端到一邊,便要請黛玉坐下。
黛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