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寶玉連連催促,賈母又已見過秦鐘,隻道是形容標致,舉止溫柔,看著倒不像是個胡鬨的,正可陪寶玉讀書,便將秦鐘進賈家族學讀書一事說定。
賈母因愛秦氏,又見秦鐘不俗,便囑咐道:
“你家住的遠些,倘有一時寒熱不便的,就住在這裡,與你寶叔一處就是,隻記著不要去跟那些不長進的東西胡混。”
秦業年已七旬,早年並無子嗣,隻得從養濟堂裡抱養了一雙兒女,不料養的兒子又死了。
年過了五旬,方才得了秦鐘這麼一個兒子,如何疼愛自不多說。
雖是如此,到底不敢對秦鐘失了管教,督促其讀書進學不遺餘力。
自秦鐘業師病逝,秦業就琢磨著如何能叫秦鐘不要荒廢了。
他生性老實,雖有俸祿供養,竟也不寬裕。一時也沒個門路再去請個好老師回來。
因早年裡讀書時與賈敬認識,故與賈府有些瓜葛,待養女可卿長大,生得形容嫋娜,又甚聰慧,方才與寧國府裡結了親。
秦業性子耿介,從不肯收可卿派人送給他的銀子,生恐因此叫女兒在公府裡被人小瞧了。
如今為了秦鐘學業,又一時請不得名師來,不免煩惱。
終究有意叫可卿想辦法,接她弟弟到賈家族學裡去讀書。
不料可卿還沒請托,寶玉已先辦妥了此事。
秦業喜不自勝,隻道國公門第何等尊貴,其中子弟也斷非尋常人家可比。
又道賈家族學裡現今的塾師賈代儒,也是一介老儒了,必是學問精深之輩,以為秦鐘此去,必然大有進益,將來功名富貴,觸手可及了。
不敢耽誤了秦鐘的人生大事,雖是宦囊羞澀,東挪西湊的,也湊成二十四兩銀子,又親自帶了秦鐘,來拜見賈代儒,說了一通好話。
寶玉見準備妥當,因急於與秦鐘在族學裡相會,說定了日子,兩人便一道上學去。
待到了日子,寶玉早早就起來,催促著襲人為他更衣,絳芸軒裡一眾丫頭見寶玉竟像是要開始奮發圖強了,無不驚喜。
襲人一邊忙碌,一邊笑道:
“二爺聰慧,如今這般向學,不說老太太,便是老爺知道了,也定要誇獎幾句二爺的。”
又細細叮囑道:
“讀書雖是極好的事,不然將來終究難免潦倒。二爺若不嫌我絮叨,也容我多幾句嘴。
二爺在族學裡,讀書的時候想著書,不讀的時候,且念著家裡些,不要和混人瞎玩鬨,惹惱了老爺,須不是鬨著玩的。
功課固然要緊,倒也寧可慢些,一則貪多嚼不爛,二則到底是身體要緊,不可累壞了身子骨。
我不過是個丫鬟,而今多嘮叨幾句,也隻求二爺體諒些了。”
襲人說一句,寶玉就應一句。
待忙過了一輪,襲人因知寶玉習性,一時又擔憂道:
“二爺往後時常不在跟前,冬日裡的衣服我已包好,交給茗煙了。
如今天冷,千萬想著添換,倘受著風寒不是開玩笑的。隨身的手爐腳爐也都備下了,燒的炭也叫小廝帶著。
你可記著千萬叫他們記得添,你若不說,那幫小子是慣會偷懶的。
他們樂得輕鬆,卻要凍壞了你。”
一番殷切叮囑,也難免叫寶玉有些感動。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