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夫人領著周瑞家的來尋黛玉,黛玉正坐在那架名為“太古遺音”的古琴前撫琴,雖手上彈的純熟,心思卻並不在此處,眼瞅著神情就有些怔忪,時不時還笑一笑,也不知在想什麼。
還是聽得紫鵑招呼,才發覺是王夫人來了,趕忙起身迎出來,口稱:
“給二舅母請安。”
王夫人滿麵慈愛的拉著黛玉的手,不叫她行禮,走到桌子邊,拉著黛玉一道坐了,方笑道:
“我終日吃齋念佛的,不大管府裡的事,因此對你這孩子的關懷也少了些,我是想著,你本就不是外人,又有老太太關照著,原也不用我多事。丫頭千萬不要怪我才是。”
黛玉忙道:
“舅母這說的哪裡話,自打我來了府上,多虧外祖母和舅母關愛,事無巨細,沒有不順遂的。舅母說這話,豈不折煞了我。”
王夫人滿意得點點頭,又瞧了一眼寸步不離跟在黛玉身後的雪雁,略皺皺眉頭,又笑道:
“你來府上,也有個一二年的功夫了,與你二表哥相處的如何?他素來是個莽撞人,倘若一時衝撞得罪了你,你也不必與他惱,隻管來告訴我,我自然教訓他。
隻是你們兄妹兩個,也彆生疏了才是。”
黛玉茫然不解,不明白王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因早得師兄提醒,明白這位二舅母,隻怕對自己未必就有多友善,此番無端示好,倒叫黛玉心中警醒起來,斟酌著答道:
“二表兄為人和善,與姐妹們相處,也並沒有什麼架子,我在府裡,常聽人誇他,隻是我與他來往不多,倒談不上什麼得罪不得罪的。”
王夫人隻是微微頷首,又寒暄幾句,便叫周瑞家的把那串沉香拿過來,要送給黛玉,笑道:
“如今正是天熱的時候,蚊蟲又多,聽人說你還有些咳喘氣弱?這串沉香你回頭製個香囊,戴在身上,或是磨成香點了,倒正合用。”
黛玉自然連忙推辭,王夫人執意要送,又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來,黛玉也隻得叫雪雁收好。
王夫人見黛玉收了禮,方笑道:
“我聽說那個叫綠衣的丫頭,時常來你這玩耍?你二表哥彆的都好,隻是太貪玩了些,我這一年裡時常想著,要是寶玉也能跟衡哥兒一般出息,那便好了。
也盼著他們兄弟倆多親近,叫寶玉跟在後頭學學。
隻是寶玉頑劣,衡哥兒是做哥哥的,倘若寶玉一時有什麼錯處,我想著,他們兄弟之間,也該多包容擔待些才是。”
黛玉見王夫人把話繞到師兄頭上,愈發警覺,口頭上順著話說,待把王夫人弄走,便對雪雁道:
“把這東西收好,彆與師兄送來的放混了,我們彆去用。”
又把紫鵑叫到跟前,吩咐道:
“二舅母雖也疼我,卻不會無端來與我送這沉香,隻怕還另有一番緣由,你幫我打聽打聽,回來告訴我。”
紫鵑領命而去,也不必多想,就直接去找平兒,平兒雖也得了王熙鳳的令兒,不欲聲張,隻是見是黛玉要問,雖麵有難色,卻也如實相告。
紫鵑聞言暗暗咋舌,趕忙便去把黛玉,言語加工一番,隻道:
“昨兒寶二爺送靈過去,在山上和秦鐘與尼姑一塊胡鬨,叫林大爺見了。水月庵的那個叫淨虛的老尼姑,已經被林大爺送官了。”
紫鵑雖說得含糊,黛玉卻自然想得明白,若隻是尋常胡鬨,哪裡就能到送官這一步?更用不著舅母來向她這小輩示好。
柳眉直皺,麵上微微一紅,啐了一口,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