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把頭埋在林思衡懷裡,哭了好一陣子,林思衡心疼壞了,過了好半晌,等香菱情緒漸漸平緩,從他懷裡抬起頭來,林思衡隻覺得胸口的衣服已像是被水洗過一遭。
這樣一番動靜,自然引得這宅中眾人都圍過來查看。
香菱哽咽著抬頭,也四下張望,手卻依舊緊緊的揪著林思衡的袖子不放。
那中年男人聽著香菱方才的話,神情也十分詫異,等香菱哭歇了,忙躬著腰上前請示道:
“下官不知伯爺駕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請伯爺暫且入內歇腳,容下官奉茶招待。”
林思衡也不欲叫人一直看著,便點點頭,隨那官人入內就坐。
那官人殷勤的領著林思衡上座,自己卻隻在堂中站著,又叫人快快沏了茶來招待,林思衡笑問道:
“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現居何職?這宅子可有什麼隱情?快請坐下說話。”
那官人連忙搖頭道:
“伯爺跟前,豈有下官坐著回話的道理,蒙伯爺垂問,下官姓趙,忝居戶房主事。”
這趙主事一邊回話,一邊偷偷打量了香菱一眼,心裡有些揣測,卻也不敢欺瞞,隻得老實交代道:
“至於說著宅子,實不敢瞞伯爺,此處原本並非養濟堂,這戶主人家原姓甄,也是本地大戶人家,家境甚為殷實。
後來因聽說弄丟了孩子,夫妻倆整日裡四處去尋,無心打理家業,才漸漸敗落了,這事當年鬨得挺大,隻是如今隔的久了,怕是有十一二年,因而才漸漸無人去提。
這倒也罷了,偏又沒過兩年,隔壁那家葫蘆廟裡辦廟會,因炸供的和尚犯了迷糊,竟失了火,連這宅子也一並被火了,甄家大半家業付之一炬。
那甄家老爺也心灰意冷,就此遣散下人,帶著太太投奔親戚去了。自此沒有再回來過。
後來知府大人瞧這處地方空著實在可惜,便撥了筆銀子,建起這養濟堂來,也是一樁善事。”
香菱就站在林思衡身邊,聽著這一番話,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
晴雯暗暗咂舌,她方才也跟在後頭將這宅子給逛了一遍,這宅中可著實不小,可見香菱家中原先富裕,晴雯這般想著,看著香菱的眼神也有些憐憫了。
她也聽得林思衡說起香菱是被人拐賣,卻不曾想自家這位小姐妹,原先竟還有這般來頭,一時也在心中感慨不已,隻道幸好如今是落到爺跟前服侍,若是落在旁人手裡,豈不更加可憐?
林思衡聽這人交代的還算老實,神情也緩和了些,和聲道:
“多謝趙大人為我解惑,倒難為趙大人記得這些事,既如此,那甄家老爺太太究竟去了何處,你可知曉?”
趙主事見他神色和善,略微放了些心,連忙道:
“不敢當伯爺一聲謝字,如今這養濟堂正歸下官來管,也是下官分內之事,至於甄家老爺去處,下官倒確實不甚明了。
不過如今堂內倒也有一二個昔年甄家老仆,無處可去,留在這裡做些打雜的活計,伯爺可要招來問問?”
林思衡雖知香菱之母就在隔壁大如州,可究竟在大如州何處,他卻也不清楚,抬眼瞧著香菱眼神中的期盼,便笑道:
“既如此,就先請過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