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並行,各有其道,林思衡今日一通忙碌,夢坡齋裡這時候也熱鬨著,賈政賈璉正在此議事,連往日裡常在此處的詹光單聘仁等人也都被屏退出去:
“這山石林木等物,雖可由大老爺院中移來,然其餘奇花異草,溝渠水道,並其庭軒樓閣,山池湖泊等物,造價也甚是不菲,帳上已幾無餘錢,尚有幾樣大宗不曾采買...”
賈政愁眉苦臉,氣勢頹廢,撫須歎氣道:
“不說有七八萬兩已足敷用?如何又出了岔子?”
賈璉訕訕道:
“老爺不知,如今非是咱們一家在修園子,周家吳家也都在忙活此時,這工錢料錢,都漲的厲害,原先倒不曾考慮此事,這才...”
賈政唉聲歎氣,卻也無法,總不能園子修到一半不修了?那不成了笑話。隻得問道:
“既如此?究竟還差多少?”
賈璉略一思忖,一臉誠懇道:
“小侄已算過,估摸著...怕不是還得再有七八萬兩才夠。”
賈政麵上一急,險些把自己的胡子給揪下來:
“怎的差這許多?這如何是好?”
賈璉也隻得攤攤手,以示確實如此,小聲道:
“這差的也實在太多了些,既是實在不便,不如且儉省一二,也不必就按著山子野老先生的圖紙完工,這樣一大筆銀子,任是誰家都難拿得出來的。”
賈政越發顯得頹廢起來,連連搖頭不肯:
“這園子日後即是娘娘行宮所在,一分一毫皆有定例,已是萬萬刪減不得。”
賈璉便又出主意道:
“若老爺覺得此計不妥,也的確不好叫娘娘受了委屈,之前不是東府裡衡兄弟提起,肯拿一筆銀子相助?老爺若有意,侄兒再去問問?”
賈政一陣為難,依舊搖頭,東府既已讓了園子,再去借錢,西府日後難道還能抬得起頭來?況且上回賈政已聽聞東府裡也不過隻兩萬兩存銀,便是林思衡大方,都借出來,也不夠填這窟窿的。
賈璉見此,也無計可施了,隻得靜靜的等候賈政的吩咐。賈政琢磨半晌,也沒想出什麼辦法來,隻得先打發賈璉下去。
賈璉離了夢坡齋,又往東跨院去回話。
如今這東跨院已再非昔日黛玉眼中小巧彆致之所,凡秀木奇石,雕廊獸簷皆被拆走,地上常見著幾個挖樹留下的土坑,瞧著跟傷疤也似。
賈赦這些日子常黑著臉,等閒連門也不出,擺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也怕自己一見著這東跨院今日之慘狀,便忍不住發脾氣。
賈璉也不敢觸了自家老子的黴頭,賠著小心,點頭哈腰將如今這難處一說,賈赦冷笑道:
“你如今跑來與我說又有何用?我這裡被‘抄了家’,連一百兩也無!”
賈璉也不好多說什麼,他本也不指望自家老子舍得拿這筆銀子出來,但他今日若是不來,回來賈赦必是又要罵他“眼裡沒有他這個父親,隻顧著往旁人跟前儘孝心”一類的話。
夾在兩房之間,左右逢源,賈璉細細想來也覺疲憊,賈赦也心頭窩火,見著自家兒子過來討罵,豈有不成全的,當即便尋了個由頭,張嘴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