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賞罷了戲,又走了半晌,方才遊覽過大半個園子,賈政已略感疲乏,便都停腳暫歇,賈政又林之孝道:
“如今這園子人手上可還有什麼地方難以完備的,趁早說來。”
林之孝道:
“旁的都已齊了,連同十個小尼姑,十個小道姑也都備下,獨隻少了個櫳翠庵裡主持,一則要道法精深,二則又要年輕些,三則要舉止有度,不然也難合這園子的氣派,故十分難以挑選。”
賈政忙問道:
“竟無一人合適?”
林之孝弓著腰道:
“倒也打聽得一個,是個代發修行的,本是蘇州人士,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因是體弱多病,隻這位姑娘自己投入了這空門方才得好。
這姑娘說來十也才十八,法名是叫妙玉,據傳極通文墨,經文更不用說了,模樣又極好,去歲才隨了她師父進京,就在西城外牟尼院住著。
早幾年父母便都亡故了,去歲冬天裡,連她師父也都圓寂,徒留她一個,再有兩三個服侍的嬤嬤丫鬟。
這妙玉本是要扶靈回鄉的,因她師父極通先天周算,勸她說‘衣食起居不宜還鄉,隻在京中稍待,方有你的緣法。’,這才在京中逗留著。”
賈政撫須沉吟道:
“若果真是高人,不妨就請她來。”
林之孝苦笑道:
“已提過一回了,她卻說‘侯門公府,必以權勢壓人,我不去的’,因而竟未請動。”
賈政聞言,反倒更滿意了些,笑道:
“既原是官宦家的千金,又能識理,有些顧慮倒也難免,你持我的帖子再去請來,與她好言相說,言明我家非是那等為虐欺壓之族。”
林之孝正待點頭,林思衡就哈哈笑著道:
“世伯也不必為難林管事,這人我是知道的,在姑蘇時,與她打過一回交道,此人雖通些數算道經,性情卻古怪,世伯若欲請她,不如小侄親走一遭如何?”
賈政聞言喜道:
“竟不知有此淵源,賢侄這般說,想來定是高人無疑,賢侄既與她有交情,那就勞煩賢侄一回,若她肯來,一應供奉斷不敢短缺了。”
林思衡自然笑著應下不提。過得次日,卻並不急著去請妙玉,反倒先往林宅,尋黛玉玩鬨一陣,又將那園中諸景一一說給黛玉聽,更將那瀟湘館處之景說的細致,隻差沒有畫出來叫黛玉瞧瞧。
黛玉聽得果然也頗為神往,況且又聽那瀟湘館之名,也合自己所好,不免讚道:
“可果真如此?倘能親眼得見才好。”
林思衡坐在炕沿上,悄無聲息的捉過黛玉一隻小手攏在手心,一邊故作無意的撥弄蔥嫩指尖,一邊笑道:
“這有何難的,元妃娘娘省親,這等喜事,你既離的不遠,老太太豈能不叫人來請你,那時你自然便進得去,而且到那時候,隻怕比我先前所見,還要更美麗些。”
紫鵑這段時間經曆太多“力不從心”之事,終於也認命的對林思衡這些小動作視而不見,雪雁更不用說,隻顧著與林思衡帶來給她的蜜餞“搏鬥”,哪裡還記得自家小姐。
反倒是黛玉還始終放不太開,又知自家師兄是個能“得寸進尺”的性子,豈敢稍退?
便是“抗爭不過”,也總得先亮出自己已作出“抗爭”的態度來,再者林思衡雖故作無意,黛玉都不知吃了幾回虧了,豈能不知他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