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將要經曆什麼,剛被抬出夢坡齋,看見姐妹們都等在這裡,連寶姐姐和林妹妹都在,個個神色關切的瞧著他,心下竟覺得一喜,好似這頓打竟都不算白挨了。
反倒是襲人,見著寶玉後臀綢褲上沾著血跡,急的不行,寶玉都還沒顧不上與姐妹們說話,就被襲人招呼著抬回絳芸軒去。
這時才有大夫趕來,替寶玉敷了傷藥,又叮囑兩句,襲人又幫著寶玉換了一身裡衣,李紈方才帶著幾個姑子姊妹進來探望。
寶玉早伸長了脖子等著,這會兒是半點也瞧不見方才在夢坡齋那副死魚模樣,看見姐妹們為他擔憂掛念,便連身上的痛楚都消解了,反倒笑起來,望著黛玉道:
“你們跑去園子裡玩的高興,也不肯等我一塊兒,就把我給拋下了,快跟我說說,裡頭可有什麼好玩的?你們都選的什麼地方?”
黛玉笑回道:
“身上才抹了藥,傷都還沒好呢,倒隻惦記著玩兒。”
寶玉嘿嘿笑道:
“我再惦記著這傷,也不能叫他好的快些,倒不如不去管它,你們還是快跟我說說那園子裡的好景致,我聽得高興,反倒鬆快些。”
探春湊上前看了看,見寶玉的確精神還好,也放下心來,笑道:
“二哥哥既然要問,我若一說,隻怕你更要覺得慪得慌了。”
寶玉聞言,更迫不及待道:
“我今兒不得進去瞧,這會兒已經慪得狠了,你們若是再不肯說給我聽,隻怕我今晚上連覺也睡不著,三妹妹快說說。”
探春便笑著說起今日園子裡的事情,先將各人選的住處景色說了一遍,又說起那櫳翠庵外頭的紅梅白雪,叫寶玉聽得心馳神往,連連讚歎道:
“先前隨老爺進去瞧過一回,那時梅花還不見開,今兒再聽三妹妹這樣一說,可果真是如同仙境一般,隻恨我竟沒福氣親眼瞧瞧,等我養好了傷再去,也不知那梅花還在不在了。
倒聽說那櫳翠庵裡有為妙玉師傅,聽說是極有仙姿的,你們可曾瞧見?”
探春略微蹙了下眉頭,便將與妙玉相見之景一說,點頭道:
“自然見了,二哥哥說她有仙姿,倒也的確擔得起,隻是性情太過清高了些,也不怎麼和我們說話,不像是個好來往的。”
寶玉聞言,反倒大加讚賞:
“所謂過於人者,性情必也有異於常人之處,若這位妙玉師傅果真有仙姿玉骨,自然也該有與其相符的高雅氣度。她是也如尋常道士尼姑一般言語奉承,反倒又不稀奇了。
況且在我等俗人眼裡,覺得她太過清高,可若在這等出塵之人眼裡,她看我等,或許也覺得我等俗媚輕浮,又未可知了。
妙玉妙玉,單聽這名人,便知定是一位如玉般人品貴重的妙人,恨不能一見,待我養好了,定要前往拜會,與她品茗言詩。
隻恨我一介汙濁之輩,又怕是汙了那處清淨寶地,唉,如此想來,真叫人自慚形穢......”
說著眼神便又有些癡愣,人雖還在這,心思卻早飛走了。探春見他如此,倒又想起林思衡先前與那妙玉鬥氣爭執的場麵,心頭一陣古怪,倒也不因寶玉將她比作俗人而氣惱,隻是又笑道:
“還有一樁趣事,二哥哥定是猜不著的。”
寶玉回過神來,也急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