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豐樓裡,杜儀一邊故作抱怨著,一邊就落了座,隨手開了一瓶南柯夢,先飲了一杯。林思衡笑罵道:
“嗬,倒還真叫你說個正著,那你還敢來?還不趕緊出去,這好酒菜,我自受用了就是,你也知我如今乃是武將,飯量大,也撐不破肚子。”
杜儀也跟著笑道:
“那還是罷了,與你吃這一回酒,大不了挨上禦史幾句罵,若是回頭真叫你撐死在這飯桌上,叫我大乾少了一員常勝將軍,那時天下人的口水才真要罵死我。
你這酒樓日進鬥金,今兒我既然來了,少不得吃一回大戶,痛宰你一頓,”
這話自然是在說笑,洛陽杜氏本就是大族,杜儀自小過的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他今兒肯來,自然不是為了一口酒菜的。
昔年兩人一同高中,杜儀為狀元,林思衡為探花,同科進士,天生在官場上便有交情,林思衡雖棄文從武,但他如今權勢顯赫,杜儀自然不會傻乎乎的不認這同年之誼。
飲了幾輪酒水,雖未見有歌舞相伴,然一人勢大權重,聲望隆著,一人春風得意,前程廣闊,兩相逢迎,無須旁的,氣氛自然熱烈起來。
“杜兄早前一封彈章,便叫一任兵部侍郎落馬,如此能耐,真叫在下也險些驚掉下巴,幾乎算是扶著申閣老往前邁了一步,杜兄這般年輕,已有此等功績,隻怕用不了幾年,就要有入閣之時了吧?”
杜儀聞言,眼底微微顯出幾分得意,卻並不接這話,也不就趙常一事高談闊論,隻拿手指點點他道:
“你可少拿這些話來捧我,再如何也不能與你相比,靖遠伯爵的威名,天下還有人不知?旁人吹捧我,我尚可一時自滿,你再這般說,我可真當你是故意羞辱我了。
知道你今兒必是有事求我,還不趕緊說?不然我吃飽喝足可就走了。”
林思衡微微一笑,替杜儀斟了杯酒,又邀飲一番,方才笑道:
“杜兄慧眼,在下再遮遮掩掩的,豈不是貽笑大方?那便直言了,前些日子順天府通判傅試因京察,正被你吏部鎖拿審訊,杜兄可知?”
杜儀眨眨眼睛,停了手裡筷子,笑著點頭道:
“這我自然知道,方才清吏司已審結了案子,錢大人已遣人,將批文都送到我這兒了。”
林思衡笑問道:
“不知,是做的何判決?”
“秋後處斬,右儉都禦史賈化親自寫的案結,隻待我這裡看過,便送呈禦前了。”
林思衡“哦”了一聲,微微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杜儀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笑問道:
“怎麼?這個傅試和你有交情?是了,你這一問我倒想起來,前兒你封爵的時候,我還在你那宅子裡見過他,他還敬了我兩杯酒來著。”
林思衡微笑兩聲,故意作出些猶豫之色:
“這...說來也有些不好意思,單這傅試也就罷了,雖然認識,也沒多少交情,不該叫杜兄為難,隻他有一小妹,卻與我情誼深厚,因而,不好不問。”
杜儀微微一怔,領會過來,哈哈大笑道:
“原來如此,佳人相求,是不好推拒,不然豈不叫佳人寒心?我說這傅試哪兒來的這麼大麵子,從來也不曾見你替彆人求情,敢情是走的美人計?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容我問問,不知你想做到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