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愣了一下,他倒還真就有這心思,一時間竟還有點心虛。
但在這場麵上他自然是不承認的,畢竟他也知道,為了當年南下平叛的事,竟陵侯府與靖遠伯府似乎有些齷齪,從不見兩家往來。
想想也是,朝廷幾路大軍南下,誰成想最大的軍功,居然叫一個毛頭小子給得去了,換誰心裡也不舒坦,就是他史鼐自己,私底下也都常有言語嫉妒的時候...
當著和尚不說禿的道理,史鼐還是知道的,當即奉承道:
“若指望王子騰回京,不定要到什麼時候,至於那小兒,雖有些微功,在咱們跟前,說到底也還是個晚輩,哪裡就能指望的上。像這種大事,自然還是要請衛兄弟幫忙才穩妥,
要說起來,也就是賢侄運氣差了些,好好的摔了馬,要不然,說不準如今就是衛賢侄的風頭了。”
衛川朝一旁的衛若蘭瞧了一眼,嗬嗬笑道:
“史二哥太謬讚了,犬子有幾分能耐,我豈能不知,能從戰場上保全一條性命,已是邀天之幸了,豈敢有彆的奢望,更不能與靖遠伯相比。
既然史二哥心急,不欲等王統製的消息...兵部和都督府的差事,急切間又實難定奪,不過...”
史鼐連忙追問道:
“不過什麼?可是要銀子走動?若能定下差使,萬兒八千的,倒還湊手。”
衛川連忙搖頭道:
“史二哥這說到哪裡去了,隻是上回我家犬子,與梁王殿下一同出城圍獵,倒聽殿下提起,陛下似有意設一湖廣總督,剿滅洞庭水寇,人選還未定下,若是二位世兄有意...”
史鼐眼神一亮,湖廣富裕,人儘皆知,湖廣總督正是實打實的肥差,至於說什麼洞庭水寇,史鼐全然沒放在眼裡,連忙親自替衛川斟了杯酒:
“若真為湖廣總督,兄弟感激不儘,日後殿下,或是衛兄弟若有差遣,絕無二話!”
衛川笑著一同飲了一杯,方才歎息道:
“眼下也隻是有這麼個說法,究竟如何,尚且還沒有個準數,史二哥也不必太往心裡去,說不準是誰以訛傳訛的,也未可知。
不如還是先耐心等候,待殿下那裡有了準話,到時我定在殿下跟前親自為史二哥張目。”
史鼐既已被勾起了心思,心裡便急切的跟貓抓的一樣,他自湘雲父親手裡接過侯府,說是一方侯爵,實則還從未有過真正掌權的時候。
眼下難得有了機會,還是這等肥差,史鼐恨不得明天就走馬上任,大撈一筆才好,偷偷打量了衛川一眼,見其麵色淡然,愈發擔憂衛川不肯儘心,到時候叫這差事落到彆人手裡去。
有心要舍些好處,收買拉攏一番,卻又猶豫起來,畢竟竟陵侯府才立了軍功,升了門第,肯定不缺銀子,若給的少了,未必能有多大用處,要是往多了給,且不說能不能拿得出來,首先他就舍不得。
一通計較,正覺得為難,眼角又瞄到一旁裹著狐裘,麵色蒼白的衛若蘭身上,想起衛川先前提過一回的話,倒真就有了主意,不再與衛川說起那些官場上的事,反倒轉了話頭,誇讚起衛若蘭來:
“既有衛兄弟此番言語,那我這便靜候佳音了...倒是世侄這兩年見的少了。”
衛若蘭連忙答道:
“敢勞世伯掛念,因小侄技藝不精,前番受了傷,這一二年裡,多在府中修養,平日便少出門。”
史鼐點頭讚道:
“看世侄今日言行,該是以無大礙了吧?前年西山圍獵,我還見世侄開弓如滿月,連中三弟,京中年輕一輩,莫不能及,真乃將門虎子。
不單如此,今日再見世侄,更添了一份溫雅氣度,必也有飽讀詩書之才,似世侄這般德才兼備的麟兒,來日必是我大乾擎天架海之器!這也是衛兄弟教導有方,令人稱羨呐。”
衛川父子俱都笑言過譽,史鼐吹捧兩句,忽然又道:
“前番正聽衛兄弟提起,世侄尚未娶親,似世侄這般俊傑,豈無良媒?”
衛川便歎氣道:
“隻因他這傷勢之故,叫我掛心,便給耽擱了。”
史鼐撫須大笑:
“著啊,可見天意如此,若非有此緣故,今日豈不是錯失良姻?衛兄弟也知道,我家有一侄女,正是我大兄所留,如今已見長成,正該到了定親的時節。
前番聽衛兄弟提起,我便已有此意,今兒雖失禮,為了我那侄女著想,也不能再錯過,若是衛兄弟不嫌棄我史家鄙薄粗淺,你我兩家何不就此結下秦晉之好?。”
衛川眼神沉凝,麵上顯出些猶豫之色,史鼐便急切道:
“衛兄勿慮,我家那侄女,年紀雖還尚小,卻是個難得的周全人物,自小在她嬸娘跟前,針黹女紅,中饋庶務,無一不精的。
更難得的是知書達禮,沉穩疏闊,能持大局,侍藥奉羹,孝順長輩,更不需提的,況且連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好,正堪為世侄良配啊!”
衛若蘭眼神波動了下,瞄了父親一眼,衛川連連頷首,似被史鼐說動,又思忖片刻,便點點頭,將此事應下:
“既是史二哥不嫌棄我這犬子,若我再做推托,未免也太不識趣,就依史二哥所言,你我便定下這樁親事,待我尋一吉日,專遣人去問媒。
逆子,還坐著乾什麼,還不趕緊給你兩個伯伯倒酒,這需是人家看得起你。”
衛若蘭趕忙起身,給史鼐史鼎敬酒行禮,史鼐心中一喜,愈發高興起來:
“世侄快快免禮,若我大哥泉下有知,今日得此佳婿,也定然喜不自勝呐。”
史鼎張了張嘴,本欲說些什麼,但見著衛川尚在,史鼐又這般興奮,終究也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隻是若有若無的歎了口氣,也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兩家談妥了一樁喜事,真是賓主儘歡,史鼐史鼎喝的半醉,起身告辭,衛若蘭又親自送出樓去,見著史家一行人離開,方才回返,尋見父親,猶豫一番,方才問道:
“父親真欲使我娶一史家女?今見那保齡侯這般心性,便是投奔殿下,隻怕也無多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