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到屋子裡,小心翼翼的將方才卷起來的畫又打開,見上頭並沒有墨漬粘連的痕跡,方才鬆了口氣,重新提起筆來,就著腦海中的印象,繼續描畫起來。
人雖然這會兒已經走了,可她腦子裡的印象可還清晰著呢,連一片衣角,一縷紋路都記得分明。
‘等下回,他若真記得再來,我還可再畫一幅新的...’
惜春看著自己漸漸補完的畫作,笑得有些竊喜和得意,又耐心的墨跡晾乾,方才將畫卷起,拿一根紅色細線綁好,投入到一旁的畫缸之中。
缸中滿滿當當,已有二三十幅了。
————
到了秋爽齋,探春忙令侍書奉了茶,便將自己近日寫的文章取來給林思衡“評閱”,她一向性子大氣,這會兒卻跟個將要挨罵的學生似的,立在林思衡身邊,兩手搭在小腹,手裡間不斷勾連擰動。
林思衡自然是不會罵她的,非但如此,反倒說了好一串褒讚的好話,叫探春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明睿英氣的眸子亮晶晶的,瑩潤白皙的耳垂上顯出極明顯的粉色。
“林大哥...林大哥太過譽了,我這不過是一時所感,寫來自娛的,哪裡能登大雅之堂...”
然而林思衡說的話倒也並非全是虛言,因性情有彆,探春筆下的故事,若論起辛辣鋒利,的確要勝過可卿三分,而可卿則又於細膩婉轉之處,彆有所長了。
林思衡依舊鼓勵一番,方才將文章幾處結構細微之處,提點兩句,探春一一記在心裡,又巴巴的留著他說了好一通話,談詩作賦,除了一些女兒家的心思,幾乎無話不肯對他說。
直至天色將晚,再留已不合適,探春方才依依不舍的送林思衡出門。
待他走遠了些,探春想著他方才的誇讚,便忍不住在堂中輕輕轉了個圈,衣角飛揚輕快,若叫邢王等人瞧見,免不得要說幾句不合體統一類的話。
但這會兒私下裡,自然也可稍稍放縱些,侍書翠墨見狀,相視一眼,皆掩嘴笑道:
“回回見了伯爺,姑娘才這樣高興。”
探春也不反駁,對著自己兩個心腹道:
“《晉書》有言:此人,人之水鏡也,見之若披雲霧睹青天!先賢之世,尚難尋一衛廣,何況與今日?
我今能與林大哥為友,他見識眼界,能耐性情,莫不令我難忘項背,每得教誨,如沐春風,怎能不喜?
惟盼見賢而思齊,不至於粗俗鄙陋,使他厭我,足慰我願了。”
兩個丫鬟聽得一知半解,探春瞧她倆一眼,歎了口氣,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色,搖搖頭道:
“行了,你們隻管知道,我視林大哥為我師友便可,斷不可怠慢了禮數...去打些水來,我要洗漱。”
說著便又坐回到書案後,得閒拿起一本從惜春處帶回來的話本,正準備瞧上一兩篇,然而方才翻開一頁,便看的一愣,手上的書“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臉皮一下子漲的通紅。
兩個丫鬟聽見動靜,扭頭來問,探春都不敢低頭去瞧,兩眼發直,腳底下胡亂踢騰幾下,拿裙子將書遮住,嘴裡磕磕絆絆道:
“沒...沒什麼。隻是有些乏了,你們還不快去?!”
兩個丫鬟雖有些疑惑,但見探春催促,終於也不好再耽誤,趕忙一同出去忙活去了。
探春這才稍稍出了口氣,好一番猶豫,才像是作了什麼極艱難的決定一般,彎下腰來,指尖微微發顫的將書撿起,忍不住又側目瞄了一眼裡頭色彩鮮豔,活靈活現的插畫,差一點又沒拿住。
隻這一眼,便叫探春心跳的跟擂鼓一般,麵上身上都沁出汗來,正欲將這書毀去,又沒處可扔,便停了手,好一陣糾結,鬼使神差的將書往自己枕頭底下一藏,再轉出來時,仍舊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四妹妹...私底下還看這些?她今年才十二吧?!!!’
——
ps:後續章節被斃了,請假一天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