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聞言,麵上已先變了顏色,連忙拱手道:
“府中後嗣無狀,累受郡恩,已是羞慚無地,怎敢再厚顏央求,至於怪罪之言,豈非折煞下吏?更不敢當。
王爺既不在府上,請長史大人代為回稟,就說下官愧領王爺美意,不敢妄作奢求,隻是盼知那案子主人家究竟是何府上?賈政也好親往,略表歉心。”
那長史卻隻衝賈政神秘的笑笑,並不肯說個明白,擺手起身就要告辭。賈政連忙相送,又命人備了厚禮,長史推拒一二,便也收下了。
待長史離去,賈政想起那長史笑而不語,心頭愈發驚疑惶恐,不知薛蟠究竟惹到了誰頭上,一時也不敢再想著要幫薛蟠脫罪。
薛姨媽一路哀泣不已,回到梨香院便即病倒,睡在床上,頭上敷著冷毛巾,夢中仍止不住的哭罵著薛蟠,言其“孽障、不孝,就這麼一個兒子”等等。
寶釵也神色憔悴,連連垂淚,兄長被抓,如今母親也支撐不住,她也不過隻才十六七歲,卻隻得強自鎮定起來,一邊安排家事,一邊照料母親,還得因薛蟠之事擔驚受怕,心頭實在煎熬。
但薛姨媽此時也無暇顧忌,又遣人往王夫人處問了幾回,總無音信,更是心憂如焚,這日醒來,便拉著寶釵哭訴道:
“若早知你哥哥今日惹下這等禍事來,當初還不如乾脆留在金陵,即便艱難的些,也好過如今竟要落得個性命不保的地步!”
寶釵掩泣道:
“媽媽此時再說這些又有何用?還是要保重身體,趕緊想法子救哥哥出來要緊。”
正說著話,王夫人又來探視,薛姨媽一見她,便忙喊道:
“姐姐!”
王夫人見薛姨媽容貌憔悴,神情焦慮,也有些不忍,寬慰道:
“切不可這般焦心,適才老爺又已派人去打探了。”
薛姨媽強支起身子道:
“可有什麼回信?”
王夫人便歎息著搖搖頭,薛姨媽又跌倒回去,隻是一臉哀求的看著王夫人。眼下薛蟠出事,說來說去,她也的確隻有王夫人這位親姐姐,國公府第裡的當家太太可以作為倚仗了。
王夫人握著薛姨媽的手道:
“我又另寫了信,往他舅舅那邊去,若他舅舅能趕回來,要救蟠兒出來,自不是什麼難事,妹妹此時還需保重身體才是啊。”
薛姨媽聞言,眼裡又亮起光來,獨寶釵無力的搖頭歎道:
“姨媽雖是好意,話說的也有道理,倘若舅舅眼下就在京師,有他管束,料也不至叫哥哥惹下這等大禍來。
隻是舅舅如今尚在邊關,歸期未定,我隻恐鞭長莫及,待哥哥的罪名定下,那時縱有回天之力,也無能為了...”
薛姨媽一聽,複又斷了念想,隻得又央求著王夫人哭求道:
“姐姐!姐姐!我隻蟠兒這一個兒子!他雖不爭氣,可若真叫人給他抵了命...這叫我可怎麼活啊!
娘娘...姐姐!娘娘那邊,可曾有什麼旨意?隻求她開恩,好歹救一救他表弟啊!隻要能保蟠兒一條性命,要多少金銀,妹妹傾家蕩產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