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幾個幕僚偷偷對視一眼,為首一個著葛衣的拱手道:
“錢尚書已然身死,殿下再怨他也無用,殿下此番手段,雖說是直指二殿下的要害,隻是難免太過操切了些...”
李祥氣得發抖,一把將柳三姑娘推搡開,抓起身旁嵌著寶石的名貴腰刀,猛的斬下桌角,怒道:
“本王立誓,此事斷非本王所為!錢休那老狗死則死了,如何卻都急著往本王身上潑臟血!”
這也怪不得他氣急至此,早前他梁王一係何等威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背後又有西苑扶持,朝堂上不說一呼百應,也絕對是不容小覷,連崇寧帝也要讓出幾個要緊的官職。
可如今最要緊的兩處財源都已折了個乾乾淨淨,這也還罷了,先前他入西苑,分明自家那位皇祖父,竟也頗有退讓之意。
那日他鐵青著臉出了西苑,轉頭錢休便遇刺身死,這豈不叫人嘀咕是他殺人泄憤,更或者是他得了西苑裡的吩咐,故意做下這等事來,好拉一拉崇寧帝的臉麵...
但不管是因何緣故,眼下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梁王一係的勢力,已然是搖搖欲墜,大不如前了。
李祥自己更是心知肚明,底下人心浮動,本就難以壓製,如今又出了這樁事。
上回不過是砸了錢休的腦袋,自己的爵祿就已降為郡王,如今要是再被人將這口黑鍋按在身上...
刺殺二品大員,這等罪名,父皇本就對自己有所不滿,到時候即便自己是個皇子,究竟是何下場,李祥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那幕僚看著李祥如此憤怒,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其實連他也以為,這事情就是李祥乾的,心裡還有些惱怒李詳如何不跟他們商量,就做下這等事來?
但是話當然不能這麼講,便也連連點頭道:
“殿下既這般說,那就定是有人欲要借刀殺人了。”
李祥脖子上都掙出青筋來,將手裡的腰刀往地下一扔,憤然道:
“這還用你來說,定是如此!本王若要殺那老賊,當日在殿上就砸爛了他那顆饞佞腦袋!何必用這等手段——
是了!定是李隆乾的!這廝一向奸猾,慣會裝腔作勢!此番定是他賊喊捉賊,栽贓陷害於我!使此等伎倆,虧他也算天家血脈!我呸!!無恥!無恥之尤!”
幾個幕僚皆張了張嘴,到底是沒出言反駁,心裡卻都連連搖頭:
吏部尚書一職何等緊要,豈有拿此等官位來陷害旁人的,虞王殿下又不是瘋子...
李祥尤在憤然叫罵,誓言絕不與李隆善罷甘休,正待鼓舞一番士氣,卻又有一侍衛急匆匆跑進來,跪伏餘地,戰戰兢兢道:
“殿下,靖遠伯領著人馬,說是配合錦衣軍查案,四處查封王府產業,不留情麵,各處掌櫃跟夥計已被拿了大半...”
李祥愣在那裡,張了張嘴,竟沒說出話來,恨不得要嘔血。
他這些年在京裡四處置辦下的產業,自然不是光掙銀子那麼簡單的。
聯絡官員,收受賄賂,刺探消息,甚至還養了幾支江湖打手...這都是他作為皇子的本能了,這其中不知有多少心血,花了多少銀子。
他那個開酒坊的、他都不認得的小舅子,早就被抓進誥獄裡頭審問了,連著掌櫃夥計,一個都沒跑掉。
單是這一處,李祥雖然難受,尚且還可容忍,畢竟他這兩年受到的打擊頗多,承受力大大提高,也不知算不算是件好事。
可倘若這些產業皆被查抄,那他從此在京中必然勢力大損,根基愈發動搖,再與自己那兩個弟弟爭鬥,莫說是占上風,怕是連自保都難了...
幾個幕僚對視一眼:看來梁王府這艘船早晚是要沉了,他們這些人,也該要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