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了瀟湘館,見有花光柳影,鳥語溪聲。卻不止是黛玉,連著三春寶釵,李紈等人俱都在此,正都坐著說話。
見林思衡進來,黛玉本要起身相迎,又怕遭姐妹們取笑,才起了半邊身子,便又坐回去,隻拿一雙含情目瞧著他。
但她臉皮薄則罷了,自有人不與她這般謙讓,探春頭一個便起身,迎上前來,拉著林思衡的袖子問道:
“前頭老爺回來,說林大哥得了旨意,京城都戒嚴了,好些人來尋老祖宗,指著要老祖宗替他們說話,林大哥可還要緊?”
林思衡尚未答話,鳳姐兒先挑眉一笑,搭著探春的胳膊:
“他人都在這,還有什麼要緊不要緊的?你瞧瞧林丫頭,也沒見她急的跟你似的。”
黛玉本也想問,隻是被探春搶了先,聽見鳳姐兒這話,先瞄一眼探春,再瞅一眼林思衡,便一聲兒也不言語。
鳳姐兒故意“挑事”,見未能成功,她也不敢作的太過,左右看看,便笑道:
“你們今兒倒齊全,誰下了帖子請來的不成?怎麼偏我一個沒收著?”
黛玉撇了撇嘴,心裡頭直歎氣,懶懶的道:
“猜著你要來,省得叫丫鬟多跑這一回罷了,你瞧瞧,可不是叫我給猜中?”
鳳姐兒哼笑一聲,也不以為意,探春已拉著林思衡,就在黛玉身旁入座,仍舊問起外頭的事,黛玉也豎著耳朵聽。
林思衡答了兩句,順手端起黛玉跟前的茶盞要飲,黛玉眨眨眼睛,見姐妹們正都似笑非笑的看著,麵上一羞,卻又瞄了一眼探春,竟沒阻止,隻是在桌子底下拿手輕輕掐了他一回,以示“懲戒”。
林思衡自是麵不改色,曉得她們擔心,便隻挑了幾樣新鮮有趣的事情與她們說了。
待口乾舌燥之際,正要叫紫鵑添茶,探春聽得入神,況且本心裡又早把自己當作林思衡的人了,竟沒多想,便把自己的杯子往林思衡跟前推了推。
她這一動作,眾人的神情便都顯得古怪起來,連黛玉也“危險”的眯了眯眼睛。
探春本是無意之舉,見此忙回過神來,又把杯子收回來,也漲紅了臉,竟有些慌亂的從紫鵑手裡搶過茶壺,一聲不吭,彎著腰給黛玉的茶盞裡添了茶。
黛玉既不言語,也不攔阻,接受了三丫頭“無心冒犯”的歉意,二人雖都不言語,暗地裡刀光劍影,已是走過幾個回合了。
鳳姐兒眼神一亮,瞧著慌裡慌張的探春,又不嫌事大的“挑撥”了一句:
“快叫我瞧瞧,這是哪家的管事婆?這樣兢兢業業的?他們倆個吃的是一家的酒,喝的是一杯的茶,說定了的媳婦兒,難不成你也想去哪家當媳婦了不成?”
黛玉麵皮一紅,隻覺鳳丫頭實在可惡,啐道:
“呸!再貧嘴貧舌的,慣會討人嫌!”
說完略頓了頓,實在也罵不出彆的話來,又啐了一口,偏過頭去,拿手遮著臉不看她。
探春心裡頭直打鼓,強撐著“不露餡”,也忙起身笑回道:
“你是知道的,我素來愛聽這些個新鮮事,不過是錯手一回,再說起來,也都是自家的姊妹兄弟,還是什麼大事不成,也值當你取笑?”
鳳姐兒哼哼兩聲,抿嘴笑道:
“雖是我胡說的,也不能算白做夢,要說起來,三丫頭不是也不小了?你瞧瞧,這樣的人物兒,家世,門第,什麼人家配不上?早晚將來是要管著一大家子裡裡外外的營生。
按說在座的都沒外人,你要是想先拿你林大哥的營生家私來練練手也無不可。
隻是招呼總得先打在前頭,橫豎那可都是有主了的,隻賠一盞茶怕還不夠,說不得還得磕上幾個頭,恭恭敬敬的,人家才肯應你~~”
眾人聽了,一齊都哄笑起來,黛玉羞惱的不行,輕輕咬著下唇,顧不上再和探春計較,鬥嘴又鬥不過鳳姐兒,起身就要走,好歹被林思衡拽著,黛玉便瞪他一眼,林思衡勸道:
“且先坐著,走了倒沒意思,任她挑舌,咱們隻不理她就是了,況且她說的也是實話...”
前麵幾句還罷了,獨最後一句說出來,眾人愈發笑得不行,黛玉強繃著捶他兩下,也忍不住笑起來:
“呸!什麼實話不實話的,你也跟著她來作弄我?”
嘴上惱他,卻仍隨著自家師兄的意,又在原地坐著。
鳳姐兒瞧著大為納罕,她與黛玉是常來往的,自然知道黛玉的“小性兒”。
她說這兩席話,一是“報複”林思衡方才在外頭對自己不搭理,小小的“報複”一回。
二則也是因趙姨娘的事,便是原對探春有些欣賞,又得了林思衡囑托,不往探春身上牽連,可要說全無埋怨,那也不是鳳姐兒“睚眥必報”的性子。
有那壞胚在這坐著,她也不怕真鬨出什麼事來,即便有林丫頭惱了,也不過是那壞胚哄幾句好話的事罷了,然而林丫頭竟似沒當一回事?
林丫頭原來竟是這樣大方的性子?
鳳姐兒眼神閃爍,心裡更有些彆的計較。
她卻不知,黛玉如今這般“大方”,原也是有她的一分功勞的:
想黛玉初入京時,鳳姐兒與賈璉尚且情深義重,到得眼下卻已不止是形同陌路,黛玉自然也能瞧的出來。
況且府裡常有人暗地裡道鳳姐兒嚴苛小氣,管束賈璉太甚,上回鳳姐兒落難,便多有人背地裡看笑話,賈璉勸叫鳳姐兒服那寶藥,安的什麼心思,更欺瞞不過黛玉,她瞧的清楚,隻是不在嘴上說罷了。
如此種種,雖其中未必有什麼正理,落在黛玉眼中,也叫她暗暗當作教訓:
倘若有一日她與師兄也走到這等田地,隻是略想一想,就直叫她心如刀絞,痛斷肝腸,恨不得乾脆死了才好。
況且黛玉她也是已有準備了的,早放寬了心思,她又不是瞧不出來,哪裡還用得著鳳姐兒來說...
因而若在旁人跟前,無論如何,她是絕不肯叫師兄難堪沒臉,便果真心裡一時惱了,也不過私底下與師兄埋怨兩句,叫他哄一哄自己就罷了。
可憐鳳姐兒言語挑唆,指望著看一回熱鬨,好泄一泄“心頭之恨”,卻不知自己竟已成了黛玉心中的反麵教材,若知如此,也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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