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無人,唯有單孤刀躺在床上,雙目無神,一臉病容。
聽到走廊有腳步聲響起,他茫然的神色突然變得陰沉。因為病入膏肓的原因,他眼窩深陷,眼球突出,看著人的時候尤顯狠戾。
那是一個年紀不大的藥童,他被單孤刀看過去的眼神給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打翻手中的托盤。
這些時日,他們這些人都見識了單孤刀陰晴不定,伺候的下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血流成河。他強忍著懼意戰戰兢兢走到單孤刀床邊,小聲道:“主上,藥來了。”
他將單孤刀扶起來,再拿起湯勺舀了一勺藥汁,吹涼了遞到單孤刀嘴邊,卻被對方伸手打到了,雖然力道不大,但他本就緊張到了極點,這一小小的力道推得他哆嗦了一下,瞬間打翻了湯勺,藥汁灑在單孤刀的衣服上。
他驚恐抬頭,迎著單孤刀寒光一樣的眼神,“啪”地一聲跪在地上,將頭磕得砰砰直響,沒一會就磕出了血:“主上饒命,主上饒命。”
單孤刀嘶啞著聲音,有氣無力道:“封磬呢?”
盟主的行蹤豈是他們能知道的,那人越加惶恐道,“屬下不知,主上饒命。”
“廢物,滾下去。”
“是是是,屬下這就滾。”明明是讓他滾,那人卻像是拿到了特赦令一樣欣喜異常,連滾帶爬地向屋外衝去。
在即將踏出房門的時候,卻被單孤刀的一句話給定住了。
“等等。”
他轉過頭,害怕到屏住呼吸,等著單孤刀的命令。
“把醫師叫過來。”
“是。”鬆了一口氣,立刻跑了出去。
單孤刀低頭盯著衣服上的藥漬,神色陰冷又憤怒。隻是他感受到自己身體破敗,一股深深地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快死了。
他的宏圖霸業,他的複國美夢,他想要將李相夷踩在腳下,讓他對著自己畢恭畢敬的美好未來都不可能實現了。
又過了一會,一個年紀頗大,頭發發白的醫師走了進來,畢恭畢敬道:“主上,可是傷口又疼了?”
醫師伸手想要檢查單孤刀的傷口,卻被單孤刀反抓住了手,他盯著醫師的眼睛:“封磬把方多病接過來了,是不是?”
醫師不知他為何提起這個問題,隻能老老實實回答道:“是。盟主將少主請到了盟裡,不過,請主上放心,盟主對主上忠心耿耿,對少主也是禮遇有加。”
單孤刀鬆開抓住醫師的手,轉而抓住床簷,手上的青筋暴起,好像要把床簷抓爛,他眼中血絲彌漫,啞聲道:“我還沒死,他就準備扶持下一個主子了?”
醫師瞬間抬頭,誠惶誠恐道:“主上息怒。”
單孤刀卻諷刺一笑,他突然往前倒下身子,半個身子懸空抓住醫師的肩膀,“你有藥讓我恢複巔峰時期,是不是?”
醫師額頭的冷汗瞬間流了下來,“是,可是服用之後……”七日必死。
單孤刀打斷他的話,“沒有可是,把藥取過來給我。”
“主上,那藥傷身,請再考慮一下。”
看到醫師惶恐不安的神色,單孤刀卻反而心安了,他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擠出一個略有些扭曲的笑容,“你放心,我隻是想為我們的大計,最後再做點什麼。我那好師弟,我總是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世上的。”
醫師從單孤刀的眼中看到了濃鬱的殺意,他跪伏在地上,恭敬行了一禮:“主上大義。”
單孤刀看著醫師的頭頂,眼中凶光畢露。殺了李相夷之後,再殺了你們。背叛我的人都得死。】
繼角麗譙死了,單孤刀也一副馬上要死的模樣。那些謀劃了十年前東海大戰,四顧門和金鴛盟兩敗俱傷的罪魁禍首都迎來了他們的結局。那是不是意味著十年前的恩怨終要結束了?
隻是,單孤刀快死了,卻不願意認命,仍想要拚死一搏,也不知道是該誇讚他一句有毅力,還是該罵他一句,讓他趕緊去死,彆折騰了。
彆的且不說,單孤刀對李相夷的執著跟角麗譙對笛飛聲的執著有得一拚。如果單孤刀將把李相夷踩在腳下,對他頂禮膜拜的執念用在搞事業上,十年的時間,恐怕什麼都得到了吧?
這兩個攪弄風雲,野心勃勃之輩,本來應該一心搞事業,結果每一個都心有執念,隻想搞人心態。真是令人唏噓。
李相夷對於單孤刀臨死了還對他念念不忘,要拉他一起下地獄的行為冷笑不已。師兄啊師兄,原來你對師弟這般情深義重,真是令師弟感動。
他在心中暗道,李蓮花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單孤刀該死,卻不應該死在病床之上,而是應該死在李蓮花的劍下,由他親手送到地下,去跟師父賠罪,去跟四顧門五十八位兄弟賠罪。
對於封磬的行為,桃清點評了一句,“封磬還真是南胤忠心耿耿的臣子,單孤刀快死了,他馬上就開始安排方多病接手那一大攤子事情,竟然一點自立為王的念頭都沒有?南胤皇室是對他下了蠱了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略過單孤刀,李相夷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封磬越是忠心,他越是為難。封磬的行為說明他是真的忠於南胤皇室,而不是忠於某個人,如果他跟封磬言明他和單孤刀的真實身份,封磬或許馬上就會倒戈。
但要他接手南胤造反的大事,李相夷又是不願意的。他這些時日一直在思索,也沒有找到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至於角麗譙也是南胤之人,李相夷對她有沒有什麼憐憫之心,那肯定是沒有的。以角麗譙的所作所為,不管她是哪國的人,都不應該放過。
【醫師走出單孤刀的房間,小心掩上房門,走下台階後腿一軟,身邊隨行的藥童趕緊上前扶了他一把。
兩人攙扶著走遠,直到進入醫師的房間後,藥童才放開他,然後一改在外唯唯諾諾的模樣,反而是醫師微微彎下腰,對著他畢恭畢敬,“單孤刀問我要七日必死丸。”
藥童抬起頭,露出溫晏那張雋秀的臉,他神色淡然道,“那就給他。”比起從外部攻破,當然是內部爭鬥更容易摧毀一個組織。“你的家人會和我們的人一起撤退,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