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7點30分,棘刺區。
卡爾黛西亞與時雨憐一正走在通往鴿子站的路上。
“可惡的公孫策!都大學了還整這種小孩子一樣的報複!”
金發禮帽女一邊大力甩著購物袋,一邊向身旁的青年抱怨。
第一次社團活動的晚餐是泡麵和速食包,由公寓的主人親自下廚,其中某碗連麵條都變得如火般鮮紅的食物應當和廚師的個人情緒有極大關聯。到底是加了幾包辣椒粉才能變成那種顏色啊?
西服青年下壓雙手,以作安撫:“畢竟公孫他被追了幾條街……”
卡爾黛西亞不屑一顧。
“哼!從什麼方麵看那都是他自作自受!”
“可是,扣動扳機的是卡爾黛西亞吧。”
明明沒到過事發現場,青年卻如親眼所見般下了判斷。
金發女孩咯咯直笑。
“那家夥被追得漫天亂飛的樣子,不覺得很有趣嗎?以前組織們圍剿他的時候都做不到這點!”
驚慌失措,手忙腳亂,逃之夭夭,灰發青年極少表露出符合這些詞的舉動。
公孫策總會讓自己顯得胸有成竹……在他不那樣衝動的時候。這樣的人慘叫著躲避追殺尋求庇佑,著實是件會令熟人會心一笑的趣事。
西服青年想起某人躲在自己身後的模樣,輕笑著應和:“是很有趣。”
金發女孩用手指戳了戳同伴的臉。
“憐一你啊~在這種時候就一肚子壞水呢。”
“我什麼都沒做。”
“還裝!趁這個機會直接跟他們說破不就好了!”
卡爾黛西亞的手指戳來戳去,他不得不微微側頭,做出躲避。
“我想,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他們自己比較好吧?身為友人的我們,不能出於‘我認為是……’這樣的理由,而向他們說出自己單方麵的看法。換句話說,旁觀者就要有旁觀者的自覺。”
金發女孩氣呼呼的瞪著他,好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放下購物袋,像準備發動必殺技的格鬥角色人物一樣豎起兩根食指,聲音聽上去仿佛恐怖大魔王在發表戰爭宣言。
“不許亂動!讓我戳!!”
時雨憐一無奈地站住不動,讓某人戳了個爽。
“你說的倒也沒錯……”卡爾黛西亞提起了購物袋,“但是,不懂他人心意的木頭腦袋也活該被拖拉機碾過去!”
遲鈍男生的懲罰怎麼從馬變成了大型農耕器械。
在這種地方也要科技進步嗎,還是在滾滾向前的時代洪流中保留一點基本人道主義吧。
“這話由卡爾黛西亞來說格外有說服力啊。”
“嗯?!憐一,你那說法好像是在懷疑我的社交力?”
社交力這種說法,聽上去像是小說中修煉到不同等級能有不同效果的方便能力一樣。
西服青年絲毫不懷疑對方的人際交往能力。
他是覺得,唯獨在“遲鈍”這方麵,卡爾黛西亞·斯賓塞爾是沒資格批判他人的。
“是怎麼樣呢?”他不明不白地反問一句,在對方反應過來前換了個話題,“說起來,最近也很少見到超能力組織了。”
思維跳脫的女孩立馬轉移了注意力。
“我這種第一批來的超能力者都大學了,再怎麼鐘愛超能力格鬥的小鬼也該從過家家遊戲中畢業了。在街頭巷尾乾架劃地盤,那種蠢事也真虧他們乾得出來!”
“卡爾黛西亞的意思是,各個組織的能力者也都從中畢業了嗎。”
金發女孩閉目沉思。
時雨憐一在心中偷笑。她應當想讓自己看上去像是沉睡的名偵探,可惜這模樣怎麼看都是在考場上打瞌睡的學生。
昏昏欲睡的考生終於從夢中醒了:“隨年齡增長而畢業的應當為數不少吧……另外,蒼首區的白癡們這幾年也算乾了點實事。”
一說起政客與官老爺們的話題,禮帽女立即變得滔滔不絕起來。
“你都想不到以前他們乾得有多爛!大白天就能看見鋼鐵巨人和生化獸在街道上乾架,組織的中二病們在學校裡和大街上大打出手,白大褂們帶著狗腿子到處拐騙小孩子當實驗品,好好一座城市顯得像賊窩一樣!等到該打的都打完了,灰衣人們才拖拖拉拉出來善後,把損壞的建築一修,年末打著官腔說,本市今年的意外事故傷亡率比去年又下降了幾個百分點……呸!”
“要我說三國人士唯有在這地方才能齊心協力共同合作:大臣和官員們在蒼首區把大門一關,就友好交流起如何裝聾作啞了。短短十年不到,擺爛學在蒼穹之都得到了過往百年難以企及的進展,你隨便抓個學校老師都能在他嘴裡同時聽見王國的廢話、合眾國的場麵話和帝國的官腔。你要問這十年城市設施都沒大更新各國投資的錢都去哪了,他們可就有大把話和你說了……”
打開了話匣子的金發女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零島青年左耳進右耳出,熟練地將她的銳評統統遺忘。這般慷慨激昂的社論持續了約莫五分鐘左右,等到兩人快走到中心區的分界線了,卡爾黛西亞才反應過來:“所以說這幫人——我們怎麼走過鴿子站了?!”
“我一直在跟著你走。”西服青年“驚訝”地說,“我以為你今天不想走空路。”
“才不是,我特意給新住戶買了禮物!!”她氣憤地提起購物袋,“都怪你沒有提醒我!”
“是是,都是我的錯。”
那個手提袋裡究竟裝著什麼?即使是他也想不到女孩會有的鬼點子。
但他相信,卡爾黛西亞的臨時同居人收到禮物時一定會露出很精彩的表情,想到這裡,身為弟弟的他就覺得很開心。
“與新的同居者相處愉快嗎?”
“還挺好吧~”卡爾黛西亞曖昧地答道,“看上去就是個很有故事的人……不過偶爾又顯得很天真,就像綺羅醬一樣。”
天真嗎?
讓公孫聽到這樣的形容,想必他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而站在親人的角度上,他覺得這詞說不定很貼切。
可用這詞來形容那個粉色頭發的女孩,就不太合適了。
“我認為……”他從兜中掏出了小本子,“綺羅小姐,並不是一個天真的人。”
卡爾黛西亞挑起眉毛。
“哦呀?”
“綺羅小姐看上去沒有常識,舉動也顯得古怪,可在我看來,她的行動是帶著某種明確的目的性的。”
時雨憐一攤開本子,翻到了記載著時間線的一頁。
“在街頭唱歌是為了吸引他人的注意力。不擇手段地挽留公孫,是為了留下唯一能認知自己的對象。通過與公孫的交流,她成功找回了部分能力,這對想要找回自己的綺羅小姐而言是件大好事。她立即纏住了這名新認識的異性,並想發設法讓自己能待在他的身旁,那些親密舉動都是為了拉近距離的有意為之,而非她表現出的天真無邪——這樣的解釋如何?”
金發禮帽女麵色沉重地拍著他的肩膀。
“憐一,你可以更積極一點,有時這個世界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
“哈哈。”
“帶著有色眼鏡看人那什麼舉動都會被解讀成有意為之的!真是的,再多相信他人一點嘛!”
時雨憐一收起本子,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