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又一次,命運就這樣玩弄著他。讓他看到希望,卻每每在他觸及前將那光芒掐滅,讓他墜入深淵。這是他的錯?他的罪?他不過是想救自己的命!在他飽受折磨時神明不見蹤影,而現在那所謂的神卻又出現了?!卻又要堂而皇之地談什麼因果,講什麼命運了嗎?!
“開什麼玩笑……”
詛咒他?要把這一切儘數歸於我的頭上?那些貪婪的老人呢?!那些短視的戰爭狂呢?!一個瘋狂的國家,一群瘋狂的人推行了這計劃,最後受到詛咒的卻隻有我一個?事到如今卻拿我來當這些渣滓的替罪羊嗎?!
“開什麼玩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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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號實驗取得了優異的成果,他不光得到了完善合一術式的數據,也有了操縱記憶的資料。三村說得沒錯,科學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在世紀末的蒼穹之災過後,大批量出現的超能力者在短短十年間令技術突飛猛進。
借助從時雨零身上得到的資料,以及對靈獄界龍種的研究,他終於實現了意識轉移技術。時雨亙彌為自己準備了全新的肉體,一具健壯健康的身體。可當他轉移了肉身之後,病痛的詛咒隨之而來。他的身體飛快地弱化,衰敗,讓他又恢複到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禍津神真為他下了詛咒。他出門會遇到車禍,進餐會食物中毒,連喝口水都有可能吞進針頭。這詛咒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任他如何更換肉體也不消退。最後那不幸的力量開始直接攻擊他的身體,讓時雨亙彌的肉身融化成惡臭的黑水。
憑借現在的科技,他早已能治愈當初的疾病。可現在折磨他的卻不是疾病,而是神明的詛咒。那是最上級的咒縛,哪怕是禍相的創界法使也對此無能為力。
“說實話,我和無相都沒料到這樣的發展。”隱律主說,“這句是認真的,我們一開始選你是因為你手無縛雞之力控製起來容易……但我們都沒想到命運王這麼小肚雞腸。”
“啊,是嗎。”時雨亙彌輕笑,“沒所謂了。”
他不在乎了。
時雨亙彌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某種比求生更加強烈的感情占據了他的心房。
他究竟是因為什麼而落到了今日的地步?時雨家?武會·軍鋒?零島?還是禍津神?
都是。他得到了結論。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令他無路可走的罪魁禍首。哪怕其中缺失了任何一個環節,他都有求生的希望,可正是這個肮臟的環境與其中愚蠢的人,將他的一生完全毀掉了。
他要複仇,就像親手把時雨一族殺光一樣,他要親手向武會·軍鋒,向零島,向禍津神,向所謂的命運複仇!
最後的時雨計劃開始了,時雨亙彌需要一個幫手。那幫手能讓他全無顧慮地去相信,將計劃的最關鍵點托付,與他一起完成真正的複仇……
那幫手隻能是他自己。
時雨終一因此而生,時雨亙彌的複仇計劃正式開始。一步步辛苦謀劃,一次次修正計劃,他終於走到了最後一步。
來吧,虛光之龍。
我要把你的國度摧毀,讓你的命運崩壞,讓你所謂的因果報應,應在你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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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是我的生命與一切!回報,是消除虛光之龍的殘留心念!”
交易達成,時雨亙彌的存在消失了,渦流之中的力量突然一停,像是那即將出現的龍失去了行動的動力。
然而這神社是時雨亙彌早已選好的召喚場所,這裡不光有著四柱乾坤網的陣法,也有另一個關鍵。
那關鍵的術式就在時雨終一的身上。作為另一個時雨亙彌的他。是時雨計劃的開端,也是結束。這術式能令不同的心相合一,而在合一術式最開始進入眾人視野中的時候,它的用途是令人類與巨龍合一……
令有心之人占據無心之龍的軀體。
“合一術式,發動。”
一束似曾相識的光照到了時雨終一的身上。他的身體融入光中,眾人想儘辦法也無法阻攔這已經開始的融合。
時雨終一隨著那光芒升入渦流,仿佛聖子歸於他的天上。嶄新的存在自渦流中降下,刺眼的光芒逐漸散去,露出了她的正體。
她的頭顱之上生著六道金色的凸起,猶如君王頭頂的異狀冠冕,神聖而不可接近;她的身軀是令人聯想起魚與蛇般的細長,兩隻橢圓形的龍翼自身軀正中延伸,神似天平;她的六隻爪極為粗壯,卻猶如人類的手部一般靈活,這爪自軀乾上無規律地分布,指向天地四方。
她的身上沒有鱗片,更沒有骨質,因為她身軀的一切都是由光般的絲線構成。那金與灰的線條織成了這怪異的龍身,虛幻的身軀像是存在於此,又像是與此界分離。她是可認識的,卻是不可知的,是存在的,卻是不可觸的;她便是混亂的具現,命運的化身!
虛光之龍的身後,禍津與直毗的渦流撼動,一億七千三百七十七萬六千四百四十四根絲線從她的世界中彈出,接在了零島所有人類的頭頂。渦流沉入大地,與零島三島融為一體,混亂無序的異狀在全零島範圍內同時具現,人類獸化、山嶽坍塌、死者自墳墓中爬起,海水自土地中升自雲霄……沒有一處與人類的常識相符,數以億記的異變在同一時刻發生,將這個國度推向了瘋狂與混亂的儘頭!
4月19日清晨,6點36分6秒。
虛光之災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