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華來自於曾被賦於力量的懷表,在表盤上變作了一朵藍色的花。公孫策與秦芊柏瞬間自重重壓迫下消失,在某位創界法使的力量下轉移到了龍軀之上!
的確,時雨零還未能趕到現場。但憑借著先前留下的一絲力量,已到附近的她就在極限距離下為兩人贈予了幫助。這幫助的效果不是讓他們遠離危險……而是讓他們接近那近在遲尺的敵人,讓他們得以與赤法師決一死戰!
於是,重獲自由的兩人向著光芒奔跑。
奔走的主力,是無表情的武者。她一麵奔走一麵以力量操控長刀變形,奮不顧身地帶著公孫策接近敵方。
公孫策沒有行動,他將一切的力量一切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了接下來的一擊之上,以至於連移動本身都要依靠同伴的幫忙。女孩帶著他在亂石之中穿梭,在狂風之中奔襲,沒有任何言語的鼓勵,甚至沒有眼神的交流,他們一往無前地奔向前方,一同奔向永無救贖的無間地獄儘頭!
踩著掉落的龍鱗起跳,踏上血色的龍身。在一簇簇烈火中站定,將變形的兵器舉起。萬華長刀已在秦芊柏的操控下變作了一把長弓,一層潔白物質隨著弓身延伸,為它披上了一層無比堅固的外裝。公孫策終於在此刻完成了武裝的構建,他將一根灰色的長箭遞來,卻已沒有挽弓的氣力。
於是,秦芊柏握住了他的手。他們一起拉弓,一起瞄準,一起承受著滅亡的風險,一起向邪祟發起了最後的一擊。
“無明印·雙星轉滅!”
白弓滿弦如月,灰失神速似星。
不隻是矛盾向前的螺旋,更是包容了自我的火焰。灰之箭失帶著寂星與空華的力量射出,以有我無敵之神速迎向了無間地獄。
在雙方攻擊接觸的一瞬,兩顆星辰般的光華自箭中升起,化作黑與白的回旋推動著涅炎向前。相反的力量在光芒最盛之處對撞,爆發,掀起近乎終焉的破滅!
無與倫比的力量掃過了蒼穹之都,掃過了艾比諾斯山脈,那震撼的力量越過了廣闊的空間,讓大地上的人們也為之仰首。黑白的雙星與無間地獄在相殺中升起,在水藍色星球的表麵建起了一座直達宇宙的螺旋之塔。他們的力量突破了大氣層,飛躍至星球之外,在黑暗的宇宙中化作了盛大的光火!
·
世界,變成了一片純白。
這隻是視覺損傷後的錯覺吧。真實的世界還頑固地存在著,在戰鬥中覆滅的,僅僅是赤法師的世界,是赤口空亡的存在罷了。
公孫策第一個恢複了感知的能力。他首先確認了身旁人們的狀況,大家都還活著,但都動不了了,隻有機神裡的真帆似乎還有活動的氣力。
公孫策鬆了口氣,抬起頭來,凝視著世界破滅的圖景。
封鎖了天空的血色陰雲,正像幻影般逐漸消散。由執著心相而生的地獄,在無聲碎裂後化作深紅色的光點,向著上空飄起。
就在烈焰自赤法師體內完全爆發的同時,公孫策的灰箭也貫穿了深紅太陽的後光,涅炎的力量掃滅了虛日赤法的世界。
赤法師的龍身徹底崩毀了。血紅色的巨大女體失去了頭顱,顏色正逐漸自山脈般宏偉的身軀上散去,兩人所站立的平台劇烈搖晃,這座活體之山馬上就要崩塌,汙穢的血肉雨般落下,在觸及大地前就散作了光華。
在逐漸崩壞的龍軀內部,兩點異色的光澤閃耀,那是赤法師的金杯與掙脫了封印的終末劍。公孫策探出念動力的觸須,將這兩者分彆拉來,以涅炎重重加固,做了個簡易封印。他抱起昏迷的秦芊柏,帶著心相武裝一起落地,站在即將徹底消失的地獄中。
“綾音……赤法師她?”
剛蘇醒的真帆見他到來,聲音微弱地問道。
公孫策沒有說話,他眉頭一皺,看向前方。
“哈哈……哈哈哈。著實是,愉快的,遊戲一場……”
新的聲音出現了。與真帆的話語一樣虛弱,像是出了故障的電器般斷斷續續,但那聲音卻仍存在,帶著不變的歡愉傳入他們的耳中。
“愉快的……遊戲……愉快的……戰鬥……”
真帆心中一緊。赤法師還沒有死?它的生命到底頑強到了什麼地步?她在緊張的同時,卻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其實是不希望赤法師死的,因為那畢竟是綾音。可當赤法師出現在眾人身前時,她的最後一絲疑慮,也伴隨著那點黑暗的希望消失了。
它已經是個破損的空殼了。
僅僅維持著“人”的輪廓,卻連麵孔與身軀都碎裂了大半。赤法師身體碎裂的部分中,顯露出完全崩壞的地獄圖景。它的氣息微弱得還不如一個通神法使,僅僅是存在於此都稱得上奇跡,它已經在事實上死去,是一個未完全消散的虛影了。
公孫策沉默地用念動力托起真帆,帶她來到將死的赤法師麵前。赤口空亡抬起逐漸崩毀的右手,向赤口真帆伸出。
“小真帆……你真的,變堅強了啊。”空亡輕聲說,“你有了一群很好的朋友呢,也有了與我為敵的勇氣。現在的你,即使沒有我也沒問題了吧?”
這個人不是綾音。她是連人類都算不上的生命,是虛日赤法的化身。
可是,在赤口計劃的地獄結束後,在自己登上天空生活的這十年間,那個偶爾來拜訪她的人,那個神出鬼沒的女孩,那個與她交談,聽她訴苦的“綾音”,就是眼前將要死去的她,就是赤口空亡啊。
綾音是她的好友,空亡也是。那是與善惡無關,與立場的無關,與是否為人無關的,曾經真實存在的感情。
真帆沒能忍住淚水。她抓向那空虛的手臂,流著淚說道:“我會活下去的!我,會和大家一起,快樂地活下去的!”
僅在這個瞬間,永遠渴望吞噬的邪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赤法師虛幻的手拂過,真帆閉上雙眼,在睡眠中倒下。空亡活動著僅餘輪廓的手部,用它那微弱的力量製造出一輪僅有手掌大小的虛幻太陽。
那太陽不似墮落天般汙穢,不似嗔怒天般深紅。純白的太陽有著澹紅色的外輪,在人生儘頭補齊了明悟的空亡,於刹那間領會到了已無意義的力量。
“啊……啊。脫離七相的外道,我所渴求的閻魔天。第八心相的雛形,還未及完善就要消逝……誠然是,無可奈何的人世間啊。”
空亡眯起眼睛,笑意盈盈:“有人來了?是威爾嗎?”
特工威爾自遠方飛來,向空亡舉起斷罪之槍:“是我。”
威爾不準備將殺人的工作交給年輕人們,那是他肩負的職責。但公孫策堅決地推開了他的槍口,他將懷中的女孩放下,站到即將死去的赤法師身前,握住了終末劍的劍柄。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好,公孫策也好,到了最後都是惹人厭惡的男人啊!真遺憾,真遺憾,沒能將你們吃掉,真是真是太遺憾了!”
赤口空亡高聲大笑。它,不,她帶著最後的力量,在將死前的一瞬發起了進攻。
“我是赤口空亡!貪求一切,渴望一切,在地獄中尋求歡愉之人!!”
公孫策抓起終末劍,向對手說出最後的話語。
“我是公孫策。渴求破滅,畏懼死亡,在矛盾中前行的人類。”
在無儘的遺憾與刹那間的滿足中,赤口空亡結束了她的一生。
黑紅色的劍光帶著終末的力量斬下,葬送了空亡最後的殘影……
為尚在世間的人們,開創全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