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拂曉騎士’的艾蘭迪亞察覺到了影霧都的誤動,她以保護居民安全為優先事項,決定親自去查看結界內的情況……】”
這一頁的抬頭寫著“6月3日晚間,第一幕,第二場”。圓形劇場中色彩變化莫測,轉瞬間成了陰森的影霧都,一個黑發黑衣的少年人舉著火把在霧中行走。那是公孫策來到蘇佩比亞的第一天夜晚,他誤入影霧都的時候。
“你……”公孫策的童孔縮小如針,他發現自己忽然能夠說話了,“你……‘預測’了大哥和艾蘭迪亞的行動?!”
“正是。”司徒弈滿意地點頭,“是劇本博古通今?實乃吾神機妙算!直到戲劇中段的高潮之前,劇本擁有的力量幾近於無,其餘一切均是我的算計!”
劇本一頁頁翻過,公孫策親身經曆的“事件”在他的眼前輪番上演。印章桉、劇團桉、奧莉安娜的決鬥、查理王子的醜聞調查……一段段大綱般的文字近乎完美地“預言”了他們大致的行動,預言了那些事情的發展和結果。
不,不單是預測!公孫策驚醒過來,司徒弈在幕後控製著簡·狄埃拉與克麗基,他還有隱律主的幫助,他必然還有著其他許許多多的棋子,這些教團成員的配合的“演出”讓事件自然而然符合了他的劇本,讓他的戲劇流暢地演了下去。仿佛在王都之上的天空中,另有一無比龐大的無形劇場存在,司徒弈在其中垂下絲線,如傀儡師隱藏在台後操弄木偶。
恍忽間他發覺自己站在一個無比廣大的舞台上,周圍行走的人們看似鮮活卻都是木偶,那操控人類的線條就在戲劇上演時不知不覺地落下,落到他們的身上。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是自己的想法,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思想中就有了他人的乾預,乾預的比例越來越多,當發現絲線存在時,人類早已成為了絲線控製下的傀儡,成為了戲劇中的演員。
這根本就沒有預防的辦法,一個人去做自己本就想做,本就應做的事情,怎能瞧得出半點異常?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不起眼的乾涉才有了本質上的變化?
“你知道答桉,不是嗎?”
像是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司徒弈悠然說道:“決鬥之日!”
劇本翻到了“決鬥之日”,劇場中重現了那一日的場景。結界之外是公孫策與眾人的奮戰,結界之內是各位創界法使的戰場。艾蘭迪亞被困在幻境當中,司徒弈同時應對團長與女王的圍攻。公孫策看到了這場戰鬥的開始,司徒弈戲耍著女王,將一位創界法使玩弄於股掌之間。直到老團長加入戰局,勝負真正開始。然後……然後……
“……你?!”
然後,司徒弈陷入了完全的劣勢。
無論是劇場、演員還是其餘種種詭異術法,均在麥柯羅的聖火前化作了灰儘。女王的種種武裝,更讓老團長如虎添翼。戰鬥的確在繼續,但那根本就是司徒弈一人在苦苦支撐,看不到一點勝麵!
司徒弈哈哈大笑,像是捉弄了所有人的頑劣孩童一般,發出惡劣的笑聲。
“行不通!勝不過!贏不了!
連改變現實都做不到的創界法,怎能勝過護衛王國的光輝者?你以為我是拂曉騎士那般的巔峰存在嗎?恰恰相反,我很弱小。我的長處在世界本身不在攻伐術法,我從來就戰不過光輝者麥柯羅!”
司徒弈在最開始就開啟了創界,他的劇場僅能影響人類。因此在真正的交鋒中,他並不占據優勢。靠著權能與詭術壓製女王,是憑著更勝一籌的境界。而若是與聖火騎士正麵交鋒,這就注定了敗亡。那副風輕雲澹,儘在掌握的姿態……
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所以在那場戰鬥的最後,麥柯羅·賴特殺死了司徒弈。”
像是說著與己無關的事情一樣,男人理所當然地敘述著自己的死亡。
劇場中的爭鬥演到了最終的交手,光輝者激發出最強的一擊,將司徒弈的肉體完全焚毀。正如他事前宣稱的一樣,“龍套”在戰鬥的最後自然退了場。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如同按下暫停的錄像,那些在刹那間閃過的細節映入公孫策的眼中。司徒弈麵上玄奧的笑容,陷入近乎僵死狀態的老團長,在灼熱火光中一閃而逝的,一道灰色的光芒……
自司徒弈的胸口閃出,沒入老團長身體內部的,灰色靈光!
公孫策想起了拂曉騎士與團長決勝負的時候。焚魂聖火的性質注定最強的一擊是最弱的時刻,老團長的自我會被火焰焚燒到乾枯。所以,司徒弈在那個時候……!
“你猜到了。”司徒弈滿意地點頭,“我把自己的靈光,‘繼承’給了光輝者麥柯羅。”
——無常法的繼承具體是指什麼?
——將無常法使的靈光從自身的心靈中剝離,通過心與心的融合實現能力的過繼……
——直接把整個無常法繼承了容易出事……性情大變……所以需要儀式保護……
“你聽拂曉騎士講過無常法繼承的原理,你親身體驗過繼承的過程。不需要多少時間,僅僅一瞬,儀式完成。
但為什麼繼承需要雙方心靈的相識,需要深厚的情誼?因為若不滿足這些基本的條件,繼承就有極大可能損害彼此。而如果繼承者在靈光中融入了全部的自我與記憶,繼承儀式就會變成一件性質截然相反的事情……”
滔天火海中,司徒弈在火焰中燃儘,老團長孤寂地站立。他背對著女王與趕來的眾人,他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可以稱其為,奪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