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蕪的峽穀之中,氣氛死寂沉沉,唯有呼嘯的風聲在峽穀間肆意穿梭。
林澈神色凝重,嚴陣以待,目光緊緊鎖定著迎麵飛來的小青。
然而此刻,小青卻並未展現出絲毫攻擊的態勢,隻是輕輕振動著羽翼,刹那間,它宛如化作了一團迷蒙的光,柔和的光芒在昏暗的峽穀中彌漫開來。
“嗡~~”一陣低沉的嗡鳴聲悄然響起,仿佛來自遙遠的虛空,又似從林澈的心底深處傳出。就在這一瞬間,林澈眼前的景象如同被一雙無形的大手肆意拉扯、扭曲,開始飛速變幻。
前一刻,他還身處這片荒蕪寂寥的峽穀,四周是嶙峋的怪石和崖壁;可眨眼間,林澈卻驚覺自己置身於一座大廳之中。
腳下的每一塊磚石,身旁的每一根石柱,都帶給林澈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受。
大廳極為寬敞,本應給人開闊明朗之感,然而不知為何,這裡卻被異常昏暗的光線所籠罩,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霾所籠罩。在大廳的四周,圍坐滿了一個個神情莊嚴的族人,他們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尖銳的利刃,無不以審視的目光緊緊盯著林澈。
一名臉色沉凝的老者,手中緊緊攥著一頁薄薄的紙張,那紙張在他微微顫抖的手中發出簌簌的聲響。老者以頗為冷漠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林澈,你可知老夫手中是何物?”
“嗬嗬嗬,你不知道,那老夫就來告訴你,這是慕容家族送來的悔婚書……”
“……彆忘了,你本就是我林家撿回來的一個野種,若是沒有林家,你隻怕早已葬身獸腹!”
“林澈,你不思進取,使得我林家上下蒙羞,現在我以家主之令,廢除你少主的身份。從即日起,大長老之子林羽,繼任林家少主之位!”
老者的聲音顯得格外冰冷,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刺骨的寒意。
這一連串的話語,如同洶湧的潮水,不斷灌入林澈的耳中。林澈的內心早有警惕,可此刻,他依舊陷入到一種失神的狀態,眼前的景象如此真實。
“這是…滄瀾城林家。”
林澈自幼生長於林家,在林家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這裡承載著他的童年、少年時光,有歡笑,有淚水,有拚搏,也有憧憬。
然而,一夜之間,風雲突變,他從備受矚目的林家少主,淪為人人唾棄的落魄子弟,嘗儘了人情冷暖。雖然後來他毅然與林家徹底決裂,踏上了屬於自己的道路,但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曆,就像一道道深深的傷疤,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那種被拋棄、被背叛的痛苦,這件在林澈的內心深處,留下了一抹難以磨滅的隱藏創傷。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尤其是年少時的經曆,如同深深紮根在心底的種子,足以影響一個人的一生。
此刻,林澈深埋在心底的某種情感,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喚醒,那些遭遇拋棄後的震怒、悲傷與迷惘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澎湃地湧上心頭。
就在林澈沉浸在這痛苦的回憶之中時,畫麵突然再次一轉。
大廳內的建築如同夢幻泡影般瞬間消失不見,林澈發現自己再次出現在一片遼闊的原野之上。
原野上,躺滿了一具具戰士的屍身,鮮血汩汩地流淌著,幾乎將地麵都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散落的兵刃、破敗的盔甲、遠處高大而殘破的城牆,以及天邊那一輪血紅的夕陽,共同映襯出一幅無比肅殺而慘烈的畫麵,仿佛是地獄的場景降臨人間。
林澈征神之際,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懷抱中沉甸甸的,低頭一看,他的懷中正躺著一具蒼老的身軀。
那道身影滿臉蒼白之色,毫無血色,右臂已經斷裂,傷口處血肉模糊;胸口塌陷,顯然遭受了極為沉重的打擊;全身的衣衫都被鮮血浸透,殷紅的鮮血還在不斷地滲出,奄奄一息。
“黃雲前輩……”林澈的瞳孔劇烈收縮,眼中滿是震驚與悲痛,下意識地想要幫他止血。
然而這個時候,黃雲的一隻手掌緩緩伸出,那隻手乾枯而無力,卻如同有著千鈞之力,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道:“兒子,彆……彆費力了……老夫心脈儘碎……活不成了……”
“我支撐不了……多長時間,現在……隻想最後跟你說幾句話。”
黃雲的聲音微弱而沙啞,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兒子,你是不是以為我一直很瘋啊……嗬嗬,其實……我早就已經恢複神智,隻是我一直在……裝瘋賣傻。”
“我怕……自己恢複神智後,你就隻會以前輩尊稱……不會……再認我這個爹了。”
“當初我在羽化仙門,守墓百年……整個人就像一具行屍走肉……直到碰到你,與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是老夫這百年最開心的一段時光……如果……如果我真有你這樣一個兒子多好。”
“但可惜,爹以後……恐怕再也無法保護你了……你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