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海拔急劇升高,高山之上的環境愈發惡劣,氧氣變得極為稀薄,伍羽此前經曆了一晚上的高強度戰鬥,體力消耗巨大,此刻向上攀登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逐漸放緩,儘管借助晴天的力量,她已經跨越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但接下來的路,她卻無法再依靠任何外力,
這並非是因為此地惡劣的天氣,而是整個巒雲峰上層都被強大能量亂流所籠罩,在如此強大的乾擾下,實力較低的靈獸根本無法在這個地方施展任何能力,唯有八、九階的強大靈獸,才能夠憑借自身強悍的實力,頂著強大的亂流繼續戰鬥,可以說,這裡已然成為了一個獨屬於強者的戰場,不過,對於實力不濟者而言,隻要堅持不懈地努力攀登,也能夠瞥見這場戰鬥的一鱗半爪,
“這個海拔…他們是怎麼跑上去打那麼久的?”伍羽一邊艱難地攀爬著,一邊氣喘籲籲地說道,稀薄的空氣讓她每說一個字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強人自有強人處。’伍明默默地走在前麵回應著她,突然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異常,他微微抬頭,看向已經有些發亮的天空,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又有人來了。’
伍羽聞言,也趕忙抬頭看向原本陰雲密布的天空,隻見一道璀璨奪目的雷光,如同劃破黑暗的利劍,瞬間從雲層中閃過,幾乎是眨眼間,那道雷光便消失在峰頂的方向,
她不知道那道雷光代表著誰,但她清楚,上麵的強者越多,這場戰鬥的結果將會變得……更加慘烈,每多一位強者加入,就如同往已經熊熊燃燒的戰火中又添了一把柴,愈發朝著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伍羽的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憂慮,她努力加快了腳步,儘管深知前方危險重重,但她依舊想要儘自己所能,去影響這場戰鬥的走向,哪怕來不及…
……
沉重的呼吸聲,伴隨著土石滑落那簌簌的聲響,從一處相對較為平坦的岩石處幽幽傳來,伍羽抬眼望向眼前近乎垂直的90°山壁,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無力感,此刻,沒有任何防護裝備的她,想要爬上這陡峭的山壁,簡直難如登天,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身旁,隻見散落的冰刺上,有一個勉強能看出人形的物體。它的身上已然長出了毛發,尖銳的利爪寒光閃爍,看上去竟完全變成了一種靈獸的模樣。伍羽意識到這是那一名死亡主教,
在[心目]視角下,伍羽清楚地看到了那在自然界中幾乎不存在的灰色能量。這是一般屬性,正是她曾在那些教眾口中聽說過的“始初”,這名主教的死狀看上去並不慘烈,身體表麵沒有明顯的外傷,乍一看,似乎那貫穿胸口的冰刺便是致命傷,
然而,伍羽心裡明白,這點傷遠遠不足以殺死一名主教,即便到現在,這具屍體內部殘存的能量還在詭異且徒勞地修複著這個身體,隻是能量流失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修複的速度,
而真正讓這名主教喪命的,是它的能量儲存“器官”破碎,伍羽甚至在附近還能隱隱感覺到那種撕裂的感覺,始靈教剔除了教眾作為人時所遵循的「規則」,而這名主教被重新注入的新規則如今已然消失,它被這個世界徹底拋棄,所有作用於生命之上的規則與能量,它都再也無法使用,最終隻能被無處可去的能量無情吞噬而亡,就連靈魂也大致被撕得粉碎,
“原來這就是殺死主教的方法。”伍羽輕聲呢喃,如果能掌握這種方式,或許不需要強大的實力,就可以將這些主教置於死地,
伍明卻沒有任何回應,他那翠綠色的眼睛微微顫抖著,除了來自山頂的強大威壓,他從中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
還未等他做出任何舉動,一種熟悉的精神力陡然從山巔之上如潮水般蔓延而下,瞬間淹沒了一切呼喊聲與混亂的能量流,就連空中厚重的雲層,也在這一瞬間被震得退到百裡之外,露出早已漸亮的天空,緊接著,又是一道強烈的撕裂感從山上洶湧傳來,
何人引爆了如此強大的精神力?
伍羽隻覺得一陣尖銳的耳鳴在腦海中炸響,待到一切終於恢複正常,她聽到了巒雲峰上傳來了一道狂妄至極的聲音:
“怎麼會…殺了我又如何!!?一個人類可以扛得住一次反噬……扛不住第二次!!哈哈哈哈哈哈!!體驗被吞噬的感覺吧!我主必將會帶給你們…嶄新的世界!!”
伍羽強忍著頭疼,費力地抬頭望去,隻見那衝天的火光瞬間淹沒了一道人影,在劇烈的能量失控中,那人影迅速化作了飛灰,
身旁的伍明終於出聲,他的聲音有些沉重:‘那是小白的精神力,陳曉梓在上麵。’
聽到這句話後,伍羽一把將伍明塞回契約,拚儘全力想要站起身向上爬去,然而,經過長時間的戰鬥與攀爬,她體力早已消耗殆儘,她的手指無力地顫抖著,甚至連岩石都抓不住,每向上艱難邁出一步,便會重重地滑下來。
沾染「規則」後必然要付出代價,這是殺死一名主教需要承受的反噬,可以是死亡,可以是遺忘,也可以是……靈魂完全破碎,這是早已注定的後果,是無法逃避的結局,
但伍羽無論如何也不希望那個人是陳曉梓,
她一次又一次地嘗試攀爬,卻一次又一次地從山坡上滑落,她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顫抖不止,可卻始終無法前進一步,就像鳥雀之前所說的那樣,她似乎改變不了這件事,從第一名主教死亡的時候,結局似乎就已經注定,哪怕過程中再次具有波折,也終究無法改變的
“都說了讓你彆上來了。”常雲的聲音突然從她的背後響起,不知何,他已然來到了此處,隻見他輕輕伸出手,一把揪起癱倒在地上的伍羽,然後用手指輕輕彈了彈她的腦袋,
原本意識已經被精神力衝擊得混沌不堪的伍羽,頓時感覺腦子清明了些許,然而,喉嚨處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讓她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還要上去嗎?”常雲輕聲問道,
伍羽輕輕點了點頭,不管結局如何,至少……讓她再見陳曉梓一麵吧,她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那就見最後一麵吧。”常雲說著,隨手拎起伍羽,原本藏於伍羽衣領處的鳥雀,此時輕盈地落在他肩上,那小小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輕而易舉地將兩人提起,帶著他們朝著山頂飛去。
……
山頂之處,已然麵目全非。原本高聳的山峰,因激烈的戰鬥被硬生生削平,無數的血跡斑駁地灑落在地上,與深淺不一的坑窪相互交織,仿佛在向每一位來者訴說著此地曾經遭受的慘烈戰鬥,感染獸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烈火無情地將它們燃成焦炭,刺鼻的焦味彌漫在空氣中,這是為了防止病毒隨風肆意傳播,以免造成更大的危害,重傷的靈獸們無力地趴倒在地,它們的身軀隨著微弱的呼吸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跑了?”有人開口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跑了…暫時饒他一命,過後我會成倍的還回去……”季哲語氣堅定,透著濃濃的恨意,
啪嗒…輕微的落地聲從山頂邊緣處響起,常雲穩穩地將伍羽放到地上,隨後大步朝著重傷在地的季哲與奄奄一息的方圓走去了他全然不顧季哲那充滿殺氣的眼神,伸手一把拽住季哲的頭發,動作乾脆利落地將一顆藥塞進了他的嘴裡,
“……你輕點不行嗎?她怎麼在這裡?”季哲不滿地嘟囔著,同時看向伍羽,眼中滿是疑惑,
“路上撿的。”常雲麵無表情,回答得言簡意賅,緊接著,他又把地上的方圓揪了起來,同樣喂下了藥,然後問道:“傷亡如何。”
“……眼睛長著是用的。”季哲沒好氣地回應道,顯然對常雲剛才的粗暴舉動還心存不滿,
“我隻是在問你們。”常雲的語氣依舊平淡,似乎並不在意季哲的態度,
“方圓那邊靈獸全重傷昏迷,吃了保命藥,我這裡還算樂觀,死不了。”季哲無奈地歎了口氣,如實說道,
“齊軒。”常雲轉頭喊道,
“嗯。”齊軒緩緩轉過頭,望向一手拎一個的常雲,眼神中滿是悲痛,
“看住這小孩,彆讓她靠近,我去送他們下去。”常雲吩咐道,
“我記得…告訴老劉彆讓她上來了……”季哲低聲說道,
“腿長在彆人身上,再說話血流乾淨了。”常雲說完,便帶著兩人朝著山下縱身跳去。
“齊叔…”從地上爬起來的伍羽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旁邊的齊叔,她忽然聽見自己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這並非因為山頂的寒冷,而是胸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瞬間破碎,那種破碎的感覺,就像被凜冽山風刮過的冰棱碎得徹底,連疼痛都仿佛散成了粉末狀她的目光定在那趴在小白身上無力的身影上,用顫抖得幾乎不成聲的聲音說:“我姐……”
“氣力已儘,唯有一息尚存。”齊叔緩緩說道,聲音中透著無儘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