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裹著柴油的焦糊味灌入船艙時,許曼婷的鎏金夾突然卡住了王振華的警徽邊緣。青龍幫的輪機長扯開鏽跡斑斑的艙蓋,柴油機活塞的撞擊聲裡混著德語臟話——那個滿臉油汙的德籍機械師後頸紋著u237的舷號,正用扳手敲擊著潛艇耐壓艙的鎢鋼殘片,每聲脆響都讓許曼婷的翡翠耳墜碎片在掌心震顫。王振華染血的襯衫下擺掃過艙壁的鉚釘,暗紅的血漬在鎢鋼表麵暈開曼陀羅花形,與父親實驗室燒瓶底的蝕刻紋路如出一轍。
"九製當歸的炮製時辰還剩三刻鐘。"輪機長突然用湘西土話低吼,滿是老繭的拇指在懷表蒙子上摩挲——表盤時針正指向當年總長遇刺的時辰。許曼婷的銀簪挑開柴油濾芯,渾濁的油液裡浮著半張省府特批的藥材運輸令,朱砂印鑒的邊角被腐蝕出蜂窩狀孔洞,正是父親電解液的傑作。王振華的警徽突然吸附在耐壓艙殘骸上,鎏金鷹徽的彈孔裡滲出靛藍色液體,在鎢鋼表麵蝕刻出德文公式的殘缺部分——正是《青囊秘要》扉頁被血汙遮蓋的微分方程式。
暗艙深處突然傳來鐵鏈拖曳聲。許曼婷的旗袍開衩被鉚釘勾破,小腿觸到冰涼的鎢鋼筒——裡麵蜷縮著失蹤半年的藥材商會長,他腳踝的鐐銬刻著春和堂徽記,腕間卻戴著省府機要處的鎏金腕表。"許小姐的當歸...摻了曼陀羅..."垂死者突然抓住她腳踝,指甲縫裡的靛藍色粉末正是電解液結晶。王振華的配槍在油汙中走火,子彈穿透柴油桶的瞬間,許曼婷看見飛濺的油花凝成父親投井那夜的星象圖——井底的鎢鋼筒裡除了配方,還有半枚刻著"丙寅年三月初七"的潛艇螺旋槳軸承。
輪機突然停轉的寂靜中,白佩蘭的陰丹士林旗袍從通風管飄落。這女人的繡花鞋底沾著省府檔案室的火漆印,鞋跟暗格彈出的微型膠片上,張參議正將文明杖刺入總長後心——杖頭鷹徽旋轉著露出注射針頭,針管殘留的靛藍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曼陀羅花的妖異光澤。"令尊改良的電解液..."白佩蘭染著蔻丹的指尖劃過許曼婷頸間,"不僅能驅動潛艇,還能讓活人說真話。"她的紅唇突然溢出靛藍色血沫,後心插著的正是王振華警徽的殘片。
江麵突然亮起探照燈,海關緝私艇的擴音器在夜空中炸響。許曼婷看著鎢鋼殘骸上映出的倒影——德國領事的鐵十字勳章正彆在周世昌的斷耳處,他的金絲眼鏡腿插著半截戲票,票根背麵的血字突然清晰:"青囊有毒,當歸無解。"王振華的配槍抵住輪機長的太陽穴,染血的襯衫下擺卷著成捆的省府密電——"特許春和堂采購鎢鋼三百噸"的批文下,省主席的私章印泥摻著曼陀羅花粉。
"三年前的碼頭爆炸..."輪機長突然狂笑,德語混著湘西土話如毒蛇吐信,"不是意外,是令尊在電解液裡加了雙倍當歸!"他的懷表蓋突然彈開,表盤背麵是父親在潛艇艙調試設備的照片,日期欄的德文數字正是許曼婷的農曆生辰。王振華的警靴碾碎懷表,飛濺的齒輪中滾出鎢鋼軸承——表麵蝕刻著《青囊秘要》缺失的九製工序,與翡翠耳墜的裂痕嚴絲合縫。
柴油機重新轟鳴的刹那,許曼婷的鎏金夾刺入輪機長咽喉。靛藍色血液噴濺在鎢鋼艙壁上,竟自動彙成完整的電解液方程式——正是父親臨終前用曼陀羅汁寫在井底的死亡留言。王振華撕開染血的警服,肋下舊疤裡嵌著的微型放映機開始轉動,投在江麵的影像裡,總長遇刺前正將戲票塞給許曼婷的父親,票根背麵寫著:"當歸三錢,可解九製劫。"
緝私艇的機槍掃射穿透甲板時,許曼婷抱著鎢鋼筒滾入江中。刺骨的江水灌入鼻腔的瞬間,她看見父親虛影在幽藍的電解液裡揮手——那口型分明是當年教她炮製當歸時的口訣:"子時三刻,陰陽交彙。"王振華的警徽在漩渦中閃爍,鎏金鷹徽吸附著成片的鎢鋼殘片,在水底拚出完整的u237潛艇輪廓,指揮塔位置赫然刻著春和堂的徽記。
江麵炸起衝天水柱時,許曼婷在缺氧中看清真相——父親改良的電解液從來不是為德國人造潛艇,那些摻了曼陀羅花粉的當歸,是要在九製炮製後引發鎢鋼自燃。白佩蘭的屍首從頭頂沉落,陰丹士林旗袍裡飄出的密電顯示:省府三年來批給春和堂的鎢鋼,最終都變成了江底這艘自毀裝置的燃料艙。
王振華的手臂箍住她腰肢浮出水麵時,朝陽正刺破江霧。許曼婷的翡翠耳墜碎片在晨光中閃爍,每一粒都映出不同的真相——七歲那年的蛇毒是張參議派人放的,隻為測試父親解毒劑的藥性;三年前碼頭爆炸是周世昌策劃的,要逼出電解液的完整配方;而此刻沉入江底的鎢鋼殘骸裡,父親用曼陀羅花粉寫的最後警告正在溶解:"九製當歸,劫數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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