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曼婷的手指輕輕撫過王振華胸口的裂痕，鎢鋼邊緣將她的指尖割出血珠。男人機械心臟的嗡鳴突然紊亂，如同暴雨夜走調的留聲機："彆碰...會傷到你。"他抓住她的手，金屬的寒意卻讓她攥得更緊。
"三年前你在這裡為我擋過子彈。"她的掌心貼在那道最深的傷痕上，"當時你說"警徽比命硬"，現在我才明白..."淚水滑過沾著煤灰的臉頰，"原來你早就不怕疼了。"
王振華的瞳孔收縮成針尖狀，那是機械體情緒失控的前兆。他忽然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下方鏽跡斑斑的齒輪組："這裡裝著三十二組記憶模塊。每次執行清洗程序，我就把關於你的片段偷偷藏進備用區。"齒輪轉動間，全息投影在牆上映出零碎畫麵：她踮腳晾曬草藥的側影，中槍時染血的微笑，還有昨夜為他包紮傷口時垂落的發絲。
暗巷外的追兵腳步聲逼近，許曼婷卻恍若未聞。她解開旗袍第二顆盤扣，露出心口相同的齒輪印記："父親在我滿月時植入的監測器，這些年它記錄的..."突然被王振華用鎢鋼手掌捂住嘴，金屬紋路印在她唇上，帶著電解液的苦澀。
"彆說出來。"他的機械聲帶發出罕見的顫抖，"當我還是人類時，最怕聽你說完這句話。"追兵的探照燈掃過巷口，王振華將她按在潮濕的磚牆上，用自己的身軀擋住光源。這個姿勢與碼頭雨夜重疊，隻是如今他的後背不再滲出溫熱的血，隻有冷卻液順著鎢鋼脊椎滴落。
許曼婷忽然咬破舌尖，混著血的吻印在他頸側傳感器上。納米蟲群從傷口湧出，在空中拚出父親實驗室的密碼："丙寅年三月初七"。王振華的機械心臟突然過載，記憶洪流衝破屏障——
七歲的許曼婷蜷縮在鎢鋼手術台上，少年王振華掙斷拘束帶撲向她。警衛的子彈穿透他左肺時，他正用血肉之軀蓋住實驗艙的觀察窗。"彆看..."當年的鮮血滴在她眼睫，"忘記這一切..."
"原來我們早就..."許曼婷的哽咽被爆炸聲淹沒。王振華抱著她撞碎玻璃窗躍下閣樓，空中轉身將自己墊在下方。著地瞬間，他的鎢鋼腰椎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快走！"他推她的力道失了分寸，許曼婷踉蹌著回頭，看見追兵的軍靴碾碎他外露的電路。男人仰躺在瓦礫間，嘴角卻扯出溫柔弧度："那年中秋，你塞給我的桂花糕...其實甜得發苦。"
許曼婷瘋狂翻找醫藥箱，顫抖的手卻分不清止血鉗與電路鑷。王振華殘破的右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將激光切割器對準自己太陽穴："主控芯片在這裡...動手吧。"
"你以為我要的是這個？"她砸碎切割器，陶瓷碎片劃破臉頰，"我要的是碼頭雨夜那個會流血的王振華！是偷偷給我采茉莉的傻子！是把最後一塊茯苓糕留給野貓的..."
機械手指突然撫上她的唇。王振華扯開胸腔護甲，拽出纏繞著翡翠珠鏈的核心電池："把它植入金陵塔的終端，能癱瘓所有克隆體。"鏈墜裡封存的竟是母親的一縷白發，"但你隻有...三分鐘..."
許曼婷攥著尚帶餘溫的電池，突然撕開衣襟。她心口的監測器與電池接口完美契合，全城克隆體同時跪倒在地。"你瘋了！"王振華的電子眼瘋狂閃爍，"這樣你會..."
"會怎樣？"她俯身吻住他冰涼的金屬唇，"像人類一樣死去？"監測器迸發的電弧中，三十六個克隆體的記憶洪流湧入腦海。她看見每個"自己"都在鎢鋼熔爐前顫抖，而少年王振華一次次掙斷拘束帶，在警報聲中抱起不同的克隆體出逃。
最終畫麵定格在真正的春和堂後院。七歲的她踮腳將茉莉插在少年染血的警徽上，而他偷偷把納米蟲控製器換成麥芽糖。"要好好長大..."少年的手指拂過她睡顏，"彆再遇見我這樣的怪物。"
許曼婷在數據洪流中艱難抬頭，發現王振華正用最後電量維持著防護罩。他的外殼層層剝落，露出最深處那枚生鏽的懷表——表盤玻璃裂痕拚成"心"字。
"原來你一直..."她握住他逐漸僵硬的手，將表貼在自己真實心跳的位置。城外突然傳來克隆體瓦解的悲鳴，而懷表裡終於傳出父親顫抖的留言："曼婷，愛才是...終極密鑰..."
王振華的電子眼徹底黯淡前，許曼婷看見自己年輕時的倒影。原來在某個被清洗的雨夜，他曾在即將格式化的記憶區刻下最後一行代碼：
【若重逢，請相信我愛你，在每段被篡改的人生裡】
喜歡潛流時代請大家收藏：()潛流時代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