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行反擊戰一)
此時,位於日軍掌控下的廟行陣地,氣氛異常緊張凝重。
四周崗哨林立,全副武裝的日本士兵嚴陣以待,他們手中的各式武器宛如猙獰巨獸,張著那一張張血盆大口,死死地對準了古之月所在的方向。
這些冰冷而致命的武器,似乎隻要稍有風吹草動,便會毫不猶豫地將古之月及其戰友們一口吞噬。
在一班的戰壕內,一股濃鬱的新翻泥土氣息撲麵而來。
古之月動作略顯遲緩地將領口處的中士領章仔細彆好。
然而就在這一簡單動作的過程中,他的左胳膊卻傳來一陣輕微的疼痛,這種痛感順著神經迅速蔓延開來,使得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與此同時,一排新來的葛排長領著八個青澀稚嫩的老兵出現在了古之月麵前。
這些初來乍到的年輕人,一個個筆直地杵立著,臉上還帶著經曆風霜的老氣與懵懂,活脫脫就像是擺在灶台邊等待被揉製的麵團一般。
葛排長匆匆忙忙地向古之月交代完相關事宜後,便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古之月的眼簾——連部文書鮑衛國。
隻見他輕輕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銅框眼鏡,然後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古之月身前,立定站好,高聲報告道:
“報告班長,四連連部上士文書鮑衛國,前來向古班長報到!”
“班長,我都問過了,新來的這幫弟兄們,雖然在海州軍營的時候都練習過射擊,但是因為平時是後勤兵,這次都是頭回上戰場......"
古之月望著這個因為自己反複央求從宋連長手裡要來的熟人——連部文書,正色道:
“上士鮑衛國,我現在任命你為一班副班長,負責班裡的後勤補給工作,其他的兄弟也都介紹一下自己和擅長的事情......”
沒過多久,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紛紛開始自我介紹,並詳細講述起各自所擅長的技能。
然而,聽著這些人的描述,古之月心中卻是一陣無奈湧上心頭。
瞧瞧這些所謂的“戰士”們吧,先說那個號稱有射擊能力的家夥。
他呀,要是能在一百米距離內成功命中靶子,那簡直就得謝天謝地嘍!
還有那些拚刺刀的技術,平時練習得少之又少,真要到了戰場上,估計隻能靠運氣來保命啦。
至於手榴彈的投擲訓練嘛,每個人也就僅僅投過那麼一次而已。
不過好在,隊伍中的鮑文書因為曾經在一線連隊待過,所以相對來說,他的射擊能力倒是稍稍好了那麼一點兒。
正當古之月滿心憂慮地想著這幫新兵如此孱弱的戰鬥力該如何應對接下來激烈的戰鬥時,突然間,從前方的戰壕裡傳出了一陣嘈雜的抱怨聲。
“哎呀媽呀!這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啊?”
隻見輜重兵姚衛國手忙腳亂地舉著一把fn192430式步槍胡亂比劃著,那槍托眼看著就要捅到旁邊號兵陳峰的下巴上去了。
而另一邊呢,夥夫靳修軍則緊緊摟著一支毛瑟步槍,像隻猴子似的蹲在彈藥箱上,大口大口地啃著紅薯,吃得滿嘴滿臉都是黑乎乎的灰燼,嘴裡還嘟囔著:
“俺當兵這麼多年呐,一直就在團部裡負責蒸饃做飯,這冷不丁地上了戰場,咋覺得這硬邦邦的鐵疙瘩還沒有家裡的擀麵杖好用哩!”
聽到這番話,原本就心煩意亂的古之月頓時火冒三丈,他飛起一腳便將那裝滿彈藥的箱子給踹翻在地。
瞬間,裡麵的紅薯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咕嚕嚕地滾進了渾濁不堪的泥水中。
與此同時,古之月怒目圓睜,大聲吼道:“都他媽給老子挺直腰板站好了!”
隻見他迅捷地一把抓起旁邊那挺捷克式輕機槍,動作嫻熟而迅速地將其穩穩地架在了機槍位上。
緊接著,他麵色凝重地開口說道:
“小鬼子的擲彈筒可是專門盯著咱們的機槍位打的,隻要聽到‘嗵’的那麼一聲響,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啊,一匣子子彈必須要在短短四十五秒鐘之內打完,然後趕緊更換位置!”
說罷,他伸出一根粗壯有力的手指,直直地戳向靳修軍那顆沾滿油汙顯得油光發亮的腦門兒,並大聲吼道:
“老靳,如果不能及時換位,你這顆腦袋可就要變成饅頭餡啦!”
就在這時,從遠處突然間傳來了一陣沉悶如雷般的巨大炮聲。
這突如其來的響聲猶如一道驚雷劃破長空,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那些毫無經驗的新兵們被嚇得渾身一顫,一個個不約而同地齊刷刷地縮起了脖子,像受驚的鴕鳥一樣迅速蹲下身子,躲進了戰壕之中。
沒過多久,葛排長彎著腰一路小跑又鑽了過來。
他頭上戴著的那頂托尼盔上麵竟然還粘著半片已經腐爛的青菜葉子,看起來有些狼狽不堪。
隻聽他扯著嗓子喊道:
“博福斯山炮營已經開火啦!你們這個班可要做好充分的戰鬥準備哦,等會兒緊跟著五連和六連一起行動,隨時隨地都要準備衝出去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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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話音落下,眾人紛紛抬頭朝著遠方望去。
隻見在遙遠的廟行鎮上空,瞬間炸開了二十多朵灰蒙蒙的雲彩,仿佛是一朵朵盛開在天際的死亡之花。
與此同時,博福斯山炮發出的尖銳呼嘯聲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群雜亂無章的剃頭挑子在空中胡亂飛舞,瘋狂地轟擊著目標區域。
古之月頭戴一頂托尼盔,雙手緊握著一支花機關槍,小心翼翼地趴在戰壕邊沿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緊盯著前方。
口中念念有詞地數著數:“一、二……”然而,當他數到第八個數的時候,卻依然沒有看到炮彈延後爆炸所產生的炸點。
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不由得暗自叫了一聲不好,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日他先人喲!”
王華麵色慘白如紙,雙手死死地扶住那挺捷克式輕機槍,嘴裡不乾不淨地叫罵著。
但雙腿卻像篩糠一般不停地抖動著,就連褲子的襠部都已被尿液浸濕了一大片,濕漉漉的痕跡格外顯眼,顯然是嚇得尿了褲子。
“全體都有——標尺三!”
古之月瞪圓了雙眼,扯著嗓子竭儘全力地吼叫著,聲音震耳欲聾。
一旁的蔡猛則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扳動那標尺板,由於過度緊張,他的手指竟然不聽使喚,好不容易才將其扳到指定位置。
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一失手,猛地摟起了火,一連串子彈瞬間呼嘯而出,直直地射向了日軍戰壕前頭的那個土堆,濺起一片塵土飛揚。
這邊槍聲剛一響,姚衛國便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一樣,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而且由於內心極度恐懼,他索性閉上了眼睛,不管不顧地瘋狂摟火,手中fn192430式步槍裡的五發子彈眨眼間便全部傾瀉而出。
隨著一陣清脆的“噠噠噠”聲響起,彈殼如同爆米花一般紛紛蹦跳起來,其中一枚滾燙的彈殼恰好落在了旁邊陳峰的腳邊,燙得他嗷嗷直叫,一邊跳著腳一邊咒罵道:
“哎喲喂,燙死老子啦!”
其他士兵見狀,也紛紛效仿,一時間槍聲大作,此起彼伏。
然而他們的射擊毫無章法可言,純粹隻是為了給自己壯膽而已。
眼前這種混亂不堪的場麵讓葛排長氣得七竅生煙,隻見他怒目圓睜,對著這群新兵蛋子大聲嗬斥道:
“你們這群兔崽子,瞎開什麼槍!離那麼老遠,除了能聽見幾聲槍響,白白暴露咱們的陣地,引來小鬼子的炮彈轟炸之外,還能打中個啥?
一班長管好你的兵,一個鬼子還沒見到,幾十發子彈就放出去了,你們這群敗家子!”
古之月立刻跑到姚衛國後邊,一腳把他踹到戰壕的泥水裡,這家夥此時正在重新上彈,罵道:
“敗家子,見到鬼子了嗎,就瞎摟火!都停下來,不許開火!”
就在那距離不遠的機槍陣地之上,隻見王華像發了瘋似的不停地嚎叫著,雙手緊緊地摟著那挺捷克式輕機槍,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度亢奮且失控的狀態之中。
然而,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把槍裡麵早就已經沒有了子彈,但他依然執拗地持續扣動著扳機,嘴裡還不斷念叨著:
“打啊,殺啊,我要弄死你們這幫可惡的小鬼子!”
一旁的文書則焦急萬分,他拚命地搖晃著王華的身體,並大聲呼喊著:
“王華,你快醒醒啊!小鬼子根本就沒有過來呢,彆再這樣瘋狂摟火啦!”
可王華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對文書的呼喊置若罔聞。
此時,排長和班長正滿臉怒氣地朝著這邊快步走來。
眼看著他們越來越近,大家瞬間都變得尷尬無比,一時間竟然忘記了不遠處依舊傳來陣陣炮火的咆哮之聲。
整個場麵一下子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原本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氛圍也隨之稍稍緩和了一些。
這時,文書鮑衛國突然笑了起來,試圖打破這壓抑的氣氛。
他開口說道:
“我說兄弟們呐,咱們這可是第一次上戰場,會感到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嘛。
隻要開過一槍之後,膽子自然就大起來啦,所以剛才就算出糗了,也沒啥丟人的。
等會兒跟著排長和班長一起衝鋒的時候,咱們好好表現就是了!”
聽了這番話,眾人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鬆了些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約過了二十五分鐘左右,葛排長抬起手腕,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腕表……,
拿起了哨子,揮著二十響駁殼槍要衝鋒,被古之月一把拽回來:"排長,炮火沒延伸!"
話還沒說完呢,隻見那五六兩個連的兄弟們如猛虎下山一般,迅速地衝出了戰壕,向著日軍的前沿陣地猛撲過去。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他們剛剛抵達日軍前沿的時候,自家的炮彈卻突然從天而降,如同雨點般砸向他們。
刹那間,火光衝天,硝煙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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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英勇無畏的戰士們瞬間被爆炸的氣浪掀起,高高地拋向天空。
其中一截血淋淋的胳膊更是猶如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地朝著衝在最前麵的鮑衛國飛射而去。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這截斷臂重重地砸在了鮑衛國的眼鏡上,鏡片頓時碎裂開來,碎片四處飛濺。
眼前這血腥恐怖的一幕,讓從未經曆過如此慘狀的文書鮑衛國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口吐出了一股刺鼻的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