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糧倉
“都他娘的給老子把褲腰帶勒緊咯!”
天亮那濃濃的金陵腔調混合著唾沫星子,在空中炸響。
隻見他雙目圓睜,滿臉橫肉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仿佛一頭即將撲向獵物的猛虎。
“今個兒咱們去摸鬼子的糧倉,要是摸成了,
咱們就能讓小鬼子嘗嘗餓肚子的滋味兒;
可要是摸不成……”
說到這兒,徐天亮猛地刹住話頭,
像是想到什麼可怕的後果一般,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咿咿呀呀、不堪入耳的下流小調從不遠處飄來,
那是鬼子哨兵在用日語哼唱著。
“乖乖隆地咚,這調門比老子當年逛夫子廟聽到的那些曲子還要騷氣百倍啊!”
徐天亮一邊低聲咒罵著,一邊捅了捅身旁的二狗子,擠眉弄眼地問道:
“我說二狗子,你覺得要是我兄弟古之月那小子在這兒,
憑他那模樣和機靈勁兒,能不能假扮成鬼子混進去呢?”
二狗子張了張嘴,正準備回答,前方卻突然傳來“哢嚓”一聲清脆的響聲——
就在這一瞬間,一切都發生得如此突然。
原來是三娃子手裡那支略顯破舊的套筒槍,不知怎的竟然意外走火了。
隨著那聲清脆而又突兀的槍響,
原本萬籟俱寂的夜晚仿佛被一把利劍猛地劈開,
瞬間陷入一片混亂與喧囂之中。
清冷如水的月光傾灑而下,照亮了這片緊張而又危險的戰場。
眾人驚恐的目光順著那道閃爍的光線望去,
隻見不遠處的鬼子哨兵頭上那頂冰冷堅硬的鋼盔,
猶如一麵鏡子般,瞬間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這道短暫的反光,就像是夜空中劃過的一顆流星,
雖然轉瞬即逝,但卻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警覺。
緊接著,一陣尖銳刺耳至極的警報聲驟然響徹整個夜空,
仿佛要將這片黑暗撕裂成無數碎片。
這聲音猶如惡魔的咆哮,讓人毛骨悚然,心跳加速。
“日你奶奶個熊!”
徐天亮見狀,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到了極點。
他怒目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口中怒罵著一句粗話,
同時毫不猶豫地緊緊扣動了手中駁殼槍的扳機。
刹那間,“噠噠噠”的槍聲如同狂風暴雨中的陣陣雷鳴,震耳欲聾地響起。
二十響的駁殼槍在徐天亮的手中化作一條噴火的巨龍,
不斷地向外噴吐著熊熊燃燒的火舌。
子彈如雨點般密集地射向敵人,帶著無儘的憤怒和仇恨。
那個可憐的鬼子哨兵,還沒來得及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更彆說做出任何有效的應對措施了。
他就像一個毫無抵抗力的稻草人,
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狠狠地踹了一腳,身體失去平衡,直直地向後栽倒下去。
隻聽“撲通”一聲悶響,他整個人掉進了深深的壕溝之中,濺起一片塵土飛揚。
與此同時,徐天亮一把抄起掛在腰間的手榴彈,扯開拉環,奮力向前扔出,口中大吼道:
“弟兄們,抄家夥!給老子往死裡招呼這群狗雜種!”
此時的遊擊隊就如同捅了馬蜂窩一般,密密麻麻地從戰壕中蜂擁而出,
他們聲嘶力竭地呐喊著,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響徹雲霄。
徐天亮手持駁殼槍,“哢嗒”一聲扣動扳機,但卻隻聽到一聲沉悶的啞火聲。
他急忙低頭查看,隻見手中駁殼槍的彈匣早已空空如也。
“二狗子!快給老子換彈!”
徐天亮扯著嗓子怒吼道,
同時迅速彎腰從身旁的地上撿起一支三八大蓋步槍。
德安的夜雨中彌漫著濃濃的硝煙味,
豆大的雨點裹挾著嗆人的火藥氣息狠狠地砸在眾人頭上的鋼盔上。
徐天亮緊緊蜷縮在五裡坡的亂墳堆裡,借著微弱的光線,
用二十響駁殼槍的準星牢牢鎖定了遠處倉庫哨塔上的日本鬼子。
一旁的三狗子趴在地上,身體不停地顫抖著,結結巴巴地說道:
“徐教官,俺叔說這庫房的牆足足有三尺厚呢……”
“三尺厚又能怎樣?怕個球!”
徐天亮的聲音中夾雜著濃重的金陵腔調,與劈裡啪啦的雨聲交織在一起,
“項瞎子不是跟你們吹過,他曾經帶領大家成功端掉過馬家河的炮樓嗎?”
話音未落,徐天亮突然飛起一腳,直接將三狗子踹倒在地,
“趕緊給老子動起來!你小子在這裡裝什麼黃花大閨女呢?”
就在這時,滿臉傷疤的隊長率領著另外三名遊擊隊員一路狂奔,終於衝到了鐵絲網跟前。
他們手忙腳亂地用鉗子剪開一個豁口,然而還沒等他們喘口氣,
一道強烈的探照燈光驟然亮起,緊接著便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機槍掃射聲傳來。
獨耳情急之下學了大叫著,翻滾到一旁的溝裡,江西腔的"哎呦"聲在雨夜裡格外刺耳。
"八嘎!支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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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高聳的哨塔之上,那些凶殘的鬼子們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長槍,
伴隨著刺耳的槍聲響起,子彈如雨點般傾瀉而下。
徐天亮眼神淩厲,動作敏捷,隻見他猛地一甩手,連續三次精準的點射瞬間爆發而出。
那二十響的槍焰閃爍著耀眼光芒,照亮了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麵龐,
同時傳來他怒不可遏的吼聲:
“項瞎子到底是怎麼教你們的?
學狗叫都不會!得帶上鄱陽那邊的口音才像啊!”
此時,倉庫內驟然響起尖銳刺耳的警報聲,仿佛是死亡的喪鐘被無情敲響。
緊接著,九二式重機槍那凶猛的火舌噴射而出,密集的彈道如同瘋狂的鐵犁一般,
狠狠地撕開了前方的土地,甚至將一座座墳頭都犁成了廢墟。
疤臉緊緊抱住懷中沉甸甸的土炸藥包,不要命似的向前猛衝。
然而,一顆呼嘯而來的子彈無情地擊中了他,直接將他的半隻耳朵給掀飛了出去。
他一邊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一邊扯著嗓子對徐天亮大罵道:
“徐癲子!你他娘的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隻有十個鬼子嗎?!
這特麼哪裡止十個啊!”
徐天亮一個翻滾,迅速躲進旁邊的彈坑裡,嘴裡還不忘回罵一句:
“老子說的是十個機槍位!誰知道他們還有這麼多人啊!”
說話間,他那條僅剩的獨臂猛然一揮,
將一枚剛剛繳獲來的甜瓜手雷用力甩了出去。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爆炸產生的強大氣浪如同一股狂暴的颶風,
瞬間將前方的沙袋工事給整個掀翻在地。
在這混亂的場麵中,徐天亮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古之月的身影。
他心裡暗自思忖著,如果此時此刻那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悶葫蘆在這裡,
恐怕早就已經換上了一身鬼子的軍裝,
操著一口純正地道的鬼子話,輕而易舉地混入敵人內部去了。
隻可惜,如今遊擊隊這邊的火力實在太過孱弱,
無論如何拚命攻擊,都始終無法撕開鬼子那嚴密交織、密不透風的彈雨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