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受傷的斷腕緊緊夾住一根煙卷,
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新兵張開的嘴巴用力按去,並大聲喊道:
“快含著,消消毒!”
接著,他猛地轉過頭,衝著站在不遠處的孫總隊長怒吼道:
“孫長官!
您看看咱們現在這樣子,到底是在帶兵打仗呢,還是趕著一群屍體前行啊?”
孫總隊長身上那件厚重的大衣早已結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棱,
他手持馬鞭,遙指著前方那座雲霧繚繞、高聳入雲的山峰,聲音洪亮而堅定地說道:
“今晚我們必須趕到懷化領取過冬的裝備!”
聽到這話,眾人皆是一驚。
古之月急忙展開手中的地圖仔細查看起來,片刻後,他滿臉驚愕地抬起頭說道:
“懷化?距離這裡可還有整整八十裡路啊!”
然而,還沒等其他人開口,孫總隊長便再次高聲喊道:
“就算是爬,今天也一定要爬到懷化去!”
說著,他突然一把扯開自己的大衣,露出了綁在胸口位置的一隻銅哨。
那銅哨雖然已經有些陳舊,但上麵依稀可見一些磨損和劃痕,顯然是經曆過無數戰火洗禮的見證。
孫總隊長目光炯炯地盯著眼前的士兵們,緩緩說道:
“想當年,老子帶領著稅警總團從淞滬戰場上撤退的時候,
一天之內硬生生跑了七十多裡路!如今這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這鬼天氣!"
孫總隊長突然跳下馬,黑馬被他拽得一個趔趄,
"老子去去就回!"
他翻身上馬,馬蹄聲震得路邊枯草簌簌發抖。
"長官去哪?"
古之月扯著嗓子喊。
"回長沙!"孫總隊長的聲音裹著北風飄過來,"老子找陳總長要裝備去!"
長沙城東門的衛兵看見孫總隊長的馬,嚇得差點把步槍扔了。
他的黑馬鼻孔噴著白沫,活像剛從閻王爺那裡借了高利貸。
我跟著徐天亮蹲在城門口啃冷饅頭,看著孫總隊長的背影消失在青石板路上。
"陳總長能給咱發裝備?"
徐天亮的金陵話裡帶著懷疑,
"上回他連擦槍布都要按根算錢。"
趙金鎖往地上啐了口濃痰:
"他娘的,老子上次領子彈,軍需官說要搭兩百個大洋!"
古之月啃著硬邦邦的饅頭,突然想起老家的煎餅。
要是老娘知道我在這啃石頭似的饅頭,準會哭著說:
"月兒啊,你咋混得比要飯的還差?"
此刻長沙城陳部長的暖閣飄著龍井香,浙江官話慢條斯理:
"緝私總隊?不就是宋部長養的私兵嘛..."
孫總隊長的大頭皮鞋碾碎地毯上的瓜子殼:
"三萬套冬裝!五千雙棉鞋!現在就要!"
"現在?"
陳部長撣了撣中山裝上的灰,
"倉庫裡隻有薛長官嫡係的物資..."
突然瞥見孫總隊長腰間的鎏金懷表,話音戛然而止——表蓋上"子文"二字泛著冷光。
孫總隊長抓起電話搖柄:
"接財政部宋公館!"上海腔從聽筒炸出來:"陳世傑!立刻開三號倉庫!少一件棉衣,明天就查你的特彆費!"
懷化城的輪廓出現在子夜,新兵們卻癱在城門洞下站不起來。
徐天亮獨臂掄著酒葫蘆灌辣椒水:
"都給老子支棱起來!領完棉襖吃紅燒肉!"
軍需倉庫鐵門轟然洞開,陳部長的心腹王處長皮笑肉不笑:
"孫總隊長好手段,連宋部長的專線都敢打..."突然被趙金鎖的槍托頂住腰眼:"廢什麼話!點貨!"
古之月掀開棉衣包裹,臉色驟變:
"夾層填的是柳絮!"徐天亮扯開棉鞋幫子:"鞋底他娘是紙糊的!"
孫總隊長的大頭皮鞋直接踹翻貨箱——三十支漢陽造步槍的木托早已蛀空。
"陳世傑..."孫總隊長摸出懷表,"給宋部長發電報時,不妨說說你去年倒賣鎢礦的事..."
領到"新裝備"的緝私總隊連夜開拔,徐天亮把紙棉鞋綁在腰間:
"驢日的!這鞋燒火都比穿著暖和!"
古之月把柳絮棉衣分給傷員:"至少比蘆花強..."
孫總隊長突然勒馬回望懷化城,合肥口音浸著寒意:
"通知各營,過雪峰山後全員槍不離手。"
副官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在懷化設個關卡......"
"設什麼關卡?"陳部長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茶壺蓋叮當響,"老子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他湊近副官,壓低聲音:
"去告訴王處長,就說孫大麻子的緝私總隊裡有共黨......"
遠處城樓上,王處長正對著電話點頭哈腰:
"是...卑職明白...在沅陵截他們的船..."
雪粒子突然轉成鵝毛大雪,新兵李阿毛裹著紙棉衣摔進雪窩。
趙金鎖拽他起來時摸到滿手血——柳絮裡摻著鐵蒺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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