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它們的機翼下,機槍正噴吐著憤怒的火舌,
如同一頭凶猛的巨獸,死死咬住了一架日軍轟炸機的尾巴。
碼頭上的百姓們忘了逃跑,趴在石堆後歡呼,
劉海棠看見徐天亮攥緊的拳頭,指節泛白。
當第一架日機拖著滾滾黑煙一頭栽進江麵時,
人們的歡呼聲還未完全落下,
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地扼住了喉嚨。
然而,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中,
六架日軍護航的零式戰機如鬼魅一般,
突然從雲層中猛撲而下,
它們的出現猶如一道晴天霹靂,
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刹那間,機槍子彈如狂風暴雨般傾瀉在碼頭上,
青石板被打得火星四濺,仿佛要炸裂開來。
徐天亮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他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衝破胸腔蹦出來。
就在這時,他瞥見一架伊爾15的機翼被密集的子彈打斷,
飛機失去平衡,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搖搖欲墜。
飛行員緊急跳傘,但不幸的是,
他在半空中被流彈擊中,
降落傘瞬間被撕裂成破布,
無助地飄進了熊熊燃燒的火海之中。
“他們隻有四架!”
古之月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顫抖著手指,數著天空中盤旋的黑點。
然而,他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槍炮聲中,
因為日軍的戰機數量遠遠超過了他們,是他們的三倍還多!
緊接著,第二架伊爾15也被擊中了油箱,
飛機尾部噴出長長的火舌,如一條火龍般掠過江麵。
機翼幾乎擦到了正在緩緩下沉的貨船桅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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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四濺,場麵異常驚險。
劉海棠緊緊攥著徐天亮的手,
突然像觸電般鬆開了。
她的目光被碼頭上一個被遺棄的孩子吸引住了,
那孩子正坐在燃燒的攤位前,哭得撕心裂肺,
火星子不斷地落在他的衣襟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等我!”
劉海棠來不及多想,突然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她的布鞋在滾燙的石板上急速奔跑,
留下一串黑色的焦痕。
“海棠!”
徐天亮罵了句臟話,
正要追,古之月拉住他:
“看天上!”
最後一架伊爾15已經被三架零式咬住,尾煙拖得老長。
就在這時,夕陽的餘暉裡突然冒出個銀灰色的影子——
是架老舊的霍克3戰機,
機翼上的青天白日徽已經褪成淺灰色,
卻在陽光裡泛著金屬的冷光。
霍克戰機的引擎聲像頭怒吼的豹子,
撕裂了日軍戰機的包圍圈。
飛行員顯然是個老手,
一個漂亮的殷麥曼翻轉,咬住了一架零式的尾巴。
劉海棠抱著孩子躲在石柱後,
看見霍克的機槍噴出火舌,
零式的機翼當場被打斷,旋轉著墜向江麵。
“好樣的!”
徐天亮站起來,不顧古之月的拉扯,朝著天空揮舞拳頭。
霍克戰機在日軍機群裡左衝右突,
像片倔強的柳葉,在鋼鐵的風暴裡翻飛。
但畢竟寡不敵眾,一枚子彈擊中了它的機翼,
黑煙開始從駕駛艙冒出。
飛行員做了個讓所有人震驚的動作。
他駕駛著彈痕累累的戰機,突然拉升,
朝著最前麵的日軍轟炸機撞去。
夕陽的紅光裡,日軍飛機躲避動作太大,
與相鄰的飛機相撞而爆炸,碎片像煙花般散落江麵。
剩下的日軍戰機顯然被震懾了,
編隊開始混亂,終於調頭向東方退去。
碼頭上的百姓們沉默著,望著漸漸暗下去的天空。
直到那架遍體鱗傷的霍克戰機再次掠過江麵,
飛行員搖晃著機翼,像是在和地上的人們告彆。
劉海棠看見徐天亮的喉結動了動,
突然想起他說過,他父親曾是筧橋航校的教官,
家裡還留著半架航模。
硝煙還沒散儘,戰區的參謀就找到了他們。
男人的軍裝上沾著木屑,
顯然剛從倒塌的民房裡鑽出來:
“徐學員,古學員,跟我進城吧,教育長等著你們呢。”
他瞥了眼劉海棠,欲言又止。
四人在暮色裡走著,
渝城的燈火在山腰上明明滅滅,
像散落的星星。
劉海棠抱著撿來的孩子,轉交給救濟署的時候,
突然發現徐天亮的背影有些佝僂——
他的右肩還沾著爆炸時濺的火星,布料燒出個焦洞。
軍校大門的木牌在路燈下泛著冷光。
衛兵攔住劉海棠時,她正往徐天亮懷裡躲著:
“我要跟著他!”
湘潭話裡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
“他去哪兒,我去哪兒,死也要死在一塊兒!”
徐天亮看著衛兵為難的臉色,
突然笑了,金陵話裡帶著點苦意:
“妹子,軍校可不是過家家的地兒,
半夜三點就得起來練刺刀,你受得了?”
劉海棠梗著脖子:
“湘江的水比刺刀冷,保安團的槍托比晨訓重,我都受得了。”
她望著門內影影綽綽的營房,
突然想起那個在江邊抽了整宿煙的背影,
“你能受的,我也能。”
參謀咳嗽了兩聲:
“要不先安置在招待所——”
話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緊急集合的號聲,
尖銳的音浪劃破夜空。
徐天亮身體猛地繃緊,
手按在腰間的槍套上,卻聽見劉海棠在耳邊輕聲說:
“你看,連老天爺都不讓我們分開。”
夜風帶著硝煙味吹過軍校的梧桐樹,
古之月望著校門前拉扯的兩個人,
突然想起朝天門碼頭上那架搖晃翅膀的霍克戰機。
有些緣分,就像戰機劃過天空的軌跡,
一旦留下,就再難抹去。
而劉海棠眼裡的光,比任何軍功章都要明亮,
那是亂世裡最堅定的錨,
讓徐天亮這樣的浮萍,
終於有了可以停靠的岸。
衛兵最終還是放行了,
條件是劉海棠必須在天亮前離開。
但古之月知道,等明天太陽升起,
這個倔強的湘潭妹子,準會蹲在營房門口,
像株紮根石板縫的野草,任誰也拔不走。
畢竟,在這戰火紛飛的年月裡,
能抓住的溫暖太少,少到讓人願意用命去守著。
軍校的路燈在夜裡次第亮起,
照著三個疲憊的身影走向營房。
遠處的江麵還漂著未滅的火光,
卻總有更亮的燈,在黑暗裡明明滅滅。
就像那架消失在夕陽裡的霍克戰機,
雖然傷痕累累,卻讓看見的人知道,
總有人在為黎明而戰,總有人願意用翅膀擋住黑暗。
而對於劉海棠來說,徐天亮就是她的翅膀。
哪怕這翅膀上滿是彈孔,
她也願意緊緊抓住,跟著他飛向任何地方——
哪怕是槍林彈雨,哪怕是萬劫不複。
畢竟,在湘江渡口的那個夜晚,
當他把全部的銀元塞進她掌心時,
就已經在她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
如今,這顆種子已經生根發芽,長成了遮風擋雨的樹。
夜深了,渝城的燈火依舊閃爍。
徐天亮望著營房裡簡陋的床鋪,
突然發現劉海棠已經靠著牆角睡著了,
懷裡還抱著撿來的《孫子兵法》。
他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指尖觸到她手背上的燙疤——
那是在長沙城外被保安團踢翻鐵鍋時留下的。
窗外,又一架戰機的引擎聲掠過夜空。
徐天亮知道,明天又會是新的戰鬥,
但此刻,看著熟睡的劉海棠,
他突然覺得,哪怕前路再難,也有了走下去的勇氣。
畢竟,在這亂世裡,有人願意跟著你,
把生死都交到你手裡,
這本身,就是最珍貴的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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