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撞上張教育長的肚皮時,
他感覺左胸像被人拿燒紅的烙鐵燙了一下,
火辣辣的痛順著肋骨往胳膊裡鑽。
“班頭!”
徐天亮的喊聲帶著裂音。
古之月摔在台板上,
鼻子裡全是血腥味,混著台板的黴味。
他看見張教育長趴在自己身上,
肥碩的耳垂正在滴血——
子彈擦著張教育長的耳尖,
鑽進了古之月的左肩。
血珠子滴在獎狀上,
把“英勇無畏”四個字染成暗紅。
第二聲槍響幾乎是貼著頭皮來的。
徐天亮撲過來時,
古之月看見他腹部的軍裝突然綻開個口子,
像朵黑紅色的花。
金陵話變成了氣音:
“教育長……躲好……”
徐天亮的身體重重壓在古之月腿上,
溫熱的血順著褲管往下淌,
滴在台板的裂縫裡。
牛新河在台下罵開了:
“恁娘咧!
敢打俺們長官!”
他掙脫衛兵的手,鐵鏈子嘩啦作響。
看守他的衛兵正要掏槍,
牛新河已經撲向最近的警衛,
腦袋撞在那家夥肚子上。
衛兵悶哼一聲倒地,
捷克式機槍甩在地上。
牛新河踩著鐵鏈子撿起槍,
河南話帶著狠勁:
“龜孫兒!老子崩了你!”
鐘樓方向又傳來槍響,
子彈擦著牛新河的發梢過去,
在他耳邊刮出一道血痕。
他趴在地上,抱著機槍往鐘樓掃射。
槍管發燙,彈殼崩在他手背上,燙得他直咧嘴。
“狗日的!躲在樓上算啥本事!”
他打空了一個彈匣,
抬頭看見鐘樓頂層的瓦片在子彈裡飛濺,
露出半截黑洞洞的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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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彈匣的當口,
牛新河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回頭看見倆衛兵舉著槍跑過來,
他吼道:
“看啥看!
把老子鐵鏈子弄開!”
衛兵手忙腳亂地開鎖,
牛新河甩著自由的胳膊,抱著機槍往鐘樓衝。
霧氣裡全是硝煙味,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朵裡轟鳴,像擂鼓。
狙擊手顯然沒想到有人敢衝過來,
第三槍打偏了,
擦著牛新河的肩膀過去。
牛新河罵著臟話,
把機槍架在操場的雙杠上,
準星對準鐘樓破窗。
“龜孫兒,讓你嘗嘗老子的捷克式!”
他扣動扳機,
子彈像潑水似的潑進窗口,
木屑和碎磚往下掉。
突然,破窗裡傳來一聲慘叫,
一個黑影晃了晃,從鐘樓頂栽下來,
砸在操場的沙坑裡,濺起老高的灰。
古之月趴在台上,
聽見槍聲停了,才敢抬頭。
他看見牛新河叉著腰站在雙杠旁,
機槍還掛在脖子上,河南話帶著得意:
“恁看看!叫你狗日的狙!”
台下的弟兄們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有人開始喊“抓刺客”,
有人往鐘樓跑。
古之月覺得眼皮發沉,左肩上的血還在流,
把軍裝泡得黏糊糊的。
他扭頭看見徐天亮躺在旁邊,
金陵話弱得像蚊子:
“班頭,咱這算不算……立了新功?”
“算個屁。”
古之月想笑,卻扯動了傷口,
“先保住命再說……”
他聽見張教育長在旁邊罵人,
合肥話帶著顫音:
“快叫救護車!
把這倆小子給老子救活!
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老子把山田的祖墳都刨了!”
軍校門口的救護車鳴笛聲響起來時,
晨霧剛散了一半。
古之月被抬上擔架,
看見天空泛著青灰色,像塊沒洗乾淨的繃帶。
徐天亮的擔架就在旁邊,
兩人的手都垂在擔架外,
指尖幾乎碰著。
牛新河跟著救護車跑,
河南話裡帶著哭腔:
“恁倆可不能死啊!
死了誰給俺申請紅燒肉啊!”
陸軍醫院的走廊飄著濃得化不開的來蘇水味。
張教育長在手術室門口來回踱步,
布鞋底子把地磚踩得咯吱響。
他手裡還攥著那半張染血的獎狀,
合肥話罵罵咧咧:
“娘希匹,這倆小子命硬著呢!
當年在淞滬戰場,
古之月腦袋挨了一悶棍,
照樣爬起來殺鬼子……
徐天亮那小子更狠,
肚子上中過刺刀,還能追著鬼子跑三裡地……”
手術室的燈亮著,
紅光映在張教育長的臉上。
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回頭看見牛新河正攥著頂破帽子,
站在走廊儘頭。
河南話帶著怯:
“教育長,俺……俺能去看看他們不?”
張教育長瞪了他一眼:
“看啥看!
滾去把你知道的山田窩點全畫出來!
老子要端了他的老巢!”
與此同時,渝城城郊的一處地窖裡,
山田次郎正對著地圖抽煙。
探子跪在地上,聲音發顫:
“報告中佐,刺殺張的行動失敗……
但古之月和徐天亮均中彈,生死不明。”
山田的手指在地圖上渝城軍校的位置敲了敲,
嘴角勾起冷笑:
“八嘎!張的命大,
但古、徐二人必須確認死亡。”
他轉頭盯著牆角的電台,
“給我接東京特高課,
就說渝城潛伏組需要增援……
這次,我要親眼看著他們的屍體進焚屍爐。”
地窖頂上滴著水,
嗒嗒聲混著遠處救護車的尾音。
山田掐滅煙頭,火星在黑暗裡明滅:
“古之月,徐天亮……
你們逃得過初一,逃得過十五嗎?”
手術室的門“哢嗒”一聲開了。
張教育長猛地轉身,
看見主刀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全是汗:
“張長官,古學員的子彈取出來了,
沒傷到心臟,但失血過多……
徐天亮的情況更危險,
子彈打碎了脾臟,現在還在輸血……”
合肥話突然啞了嗓子:
“不管花多少錢,不管用什麼藥,
給老子把人救活!”
張教育長盯著手術室裡的燈光,
突然想起三年前,也是在這樣的深夜,
他帶著古之月和徐天亮在金陵城外突圍,
子彈從他們頭頂掠過,像下暴雨。
那時候,這倆小子也是這麼渾身是血,卻咬著牙說
“教育長,咱們能衝出去”……
走廊儘頭,牛新河蹲在牆根,
用指甲在水泥地上劃拉著。
他劃了個歪歪扭扭的日本旗,
又劃了把機槍,
最後在旁邊畫了倆歪腦袋,
分彆寫上古之月和徐天亮的名字。
河南話自言自語:
“恁倆可不能死啊……
死了誰陪俺打鬼子啊……”
朝天門碼頭三號貨棧,
山田次郎的軍刀劈開昏暗的光線。
跪著的探子喉結滾動:
"醫院三層都有警衛,不過...
今早運出兩具蓋白布的。"
刀鋒貼著脖頸劃出血線,
山田的聲音像毒蛇吐信:
"我要看見他們的墓碑上,刻著他們名字。"
暗格裡電台突然滋滋作響,
譯電員聲音發顫:
"巫山...青石峽...支那軍布防圖..."
山田猛地掀翻茶案,青瓷碎片濺在探子臉上:
"八嘎!那兩個人必須死!"
貨箱縫隙透進的夕照裡,
他的影子拖得老長,
江麵汽笛聲像極了金陵城破那日的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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