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前方傳來打罵聲和慘叫聲。
他貓著腰往前挪,
借著火把的光看見十幾個保安團的兵正用皮鞭抽打著修路的山民,
洞穴深處堆著成箱的炸藥,
導火索已經鋪好,
直指滇緬公路的方向。
“奶奶的,這幫人拿人不當人啊!”
徐天亮咬著牙罵,手指摸向手榴彈。
古之月按住他的手,蘇北話輕得像片羽毛:
“先救人,再通過。”
他掏出匕首,悄悄摸向離得最近的兵丁,
刺刀頂著對方喉嚨的瞬間,
血腥味在洞裡散開。
槍聲在封閉的洞穴裡格外刺耳,
兵丁們慌亂轉身,
卻被偵察連的弟兄們用衝鋒槍頂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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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月抱起一個受傷的山民,
發現對方胸口插著半截鎬頭,
血浸透了破舊的衣襟。
山民看著他的鋼盔,
用佤語說了句什麼,閉上了眼。
“把炸藥都搬出去,堆在洞口!”
古之月大喊著,踢開擋路的兵丁。
徐天亮抱著炸藥箱往洞外跑,金陵話帶著笑:
“班頭,咱這算不算給這些大人物挖了個墳?”
洞穴深處突然傳來悶響,
是剩下的兵丁在引爆炸藥,
古之月一把將徐天亮撲倒在地,
碎石片擦著他的鋼盔飛過。
等他們從塵土中爬起來,
秘道已經坍塌,炸藥被埋在了廢墟裡。
古之月望著洞口的陽光,
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微弱的哭聲——
是個躲在岩石縫裡的佤族小姑娘,
懷裡抱著個用破布做的娃娃。
他蹲下身,蘇北話軟得能擰出水來:
“彆怕,叔叔帶你回家。”
回到村寨時,趙大虎正帶著弟兄們給山民們分發藥品和糧食。
古之月把小姑娘交給寨主,
看見她緊緊攥著自己送給她的鉛筆,
忽然想起都勻城那個送他野花的小女孩。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妹妹也這麼大,
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活著。
“徐排長,古副連長,
寨主說要給咱唱祝酒歌。”
李滿倉跑過來,臉上沾著煙灰,
卻笑得見牙不見眼。
古之月擺擺手,蘇北話帶著憨厚:
“俺們還要趕路,給弟兄們找雙合腳的草鞋就行。”
寨主卻不容分說,
捧著酒碗跪在他麵前,
佤族的祝酒歌像瀾滄江的水,
在山穀裡流淌。
偵察連離開村寨時,全寨的人都來送行。
寨主的兒子塞給古之月一個竹筒,
裡麵裝著佤族特有的香茶。
他摸著竹筒上的刻紋,
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飛機的轟鳴——
是日軍的轟炸機,正朝著滇緬公路的方向飛去。
“副連長,加速!”
古之月跳上卡車,握緊了手中的望遠鏡,
“小鬼子要炸公路,咱得搶在他們前頭!”
車隊在泥濘的山路上狂奔,雨水又開始落下,
擋風玻璃上的雨刷拚命擺動,
卻還是看不清前方的路。
當他們抵達滇緬公路二十四公裡處時,
正看見一群百姓在搶修被敵機炸斷的路段。
古之月跳下車,看見一個孕婦跪在地上搬石頭,
肚子大得隨時都會臨盆。
他衝過去抱住她,蘇北話帶著心疼:
“大姐,俺們來修,您去旁邊歇著!”
孕婦抬頭,臉上滿是雨水和汗水,卻笑著說:
“長官,俺男人就在前頭修橋時被炸死了,
俺得替他把路修好……”
古之月喉嚨發緊,轉頭衝弟兄們喊:
“全體都有,放下槍,修路!”
偵察連的士兵們紛紛扔下背包,
抄起鐵鍬和撬棍,
加入了修路的隊伍。
徐天亮扛著枕木跑過他身邊,
金陵話帶著笑:
“班頭,咱這偵察連快成工程兵了。”
古之月沒說話,他看見趙大虎正背著個老人跨過彈坑,
東北口音大聲嚷嚷:
“大爺,您瞅著,
俺們把路修得比小鬼子的臉皮還結實!”
敵機的轟鳴再次傳來,
古之月抬頭,看見六架敵機正從雲層裡鑽出來,
機翼上的膏藥旗格外刺眼。
“隱蔽!”
他大喊著撲向正在搬炸藥的李滿倉,
炸彈的氣浪把他們掀翻在路基下,
碎石和泥土劈頭蓋臉砸下來。
等硝煙散去,古之月從土裡爬出來,
看見剛才搶修的路段又被炸出個大坑,
而那個孕婦,正蜷縮在彈坑邊緣,
身下的血染紅了泥土。
他瘋了似的衝過去,
抱起她漸漸冰冷的身體,
蘇北話撕心裂肺:
“大姐!大姐!”
孕婦的手無力地垂下,
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飯團,
那是趙大虎剛才塞給她的。
古之月望著她蒼白的臉,
突然想起都勻城賣柴的老漢,
想起修橋時的傣族小姑娘,
想起所有為了滇緬公路流血犧牲的老百姓。
他的眼睛紅得滴血,
手慢慢摸向腰間的步槍。
“弟兄們,上刺刀!”
徐天亮的金陵話帶著從未有過的狠勁,
“小鬼子炸咱的路,殺咱的人,老子跟他們拚了!”
偵察連的士兵們默默上好刺刀,
雨水混著血水從鋼盔邊緣滴落,
在地上砸出一個個血坑。
敵機再次俯衝下來,
古之月看著越來越近的機翼,
突然想起孫師長在都勻城說的話:
“滇緬公路是咱們的命根子,
誰要是敢斷了咱的命根子,
咱就跟他拚命!”
他大吼一聲: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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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槍、機槍一起開火,
子彈劃破雨幕,
朝著敵機飛去。
一架敵機被擊中,
拖著黑煙栽進山穀,
爆炸的火光映紅了瀾滄江的水麵。
古之月看著敵機殘骸,
忽然覺得這火光就像滇緬公路上的一盞燈,
一盞永遠不會熄滅的燈,
照亮著他們前行的路,
照亮著所有為了這條公路流血犧牲的人。
雨停了,偵察連繼續上路。
古之月抱著孕婦留下的飯團,
飯團已經冷硬,卻帶著股淡淡的米香。
他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聲,
回頭看見一個佤族少年騎著馬追上來,
手裡舉著個竹筒——
是寨主讓他送來的香茶,還有一張紙條,
上麵用佤文畫著滇緬公路的路線,
標著所有敵特和詭雷的位置。
“徐排長,古副連長,”
少年用生硬的漢語說,
“寨主說,滇緬公路是佤族人的骨頭,
你們是骨頭裡的血,
我們一起,不讓小鬼子打斷!”
古之月接過竹筒,
望著少年騎馬遠去的背影,
忽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車隊在滇緬公路上繼續前行,
古之月望著窗外,
看見被炸毀的路段上,
老百姓們正頂著烈日搶修,
他們用肩膀扛著石塊,
用雙手捧著泥土,
像在修補自己身上的傷口。
他忽然明白,這條公路之所以永遠炸不斷,
是因為它不是用鋼筋水泥築成的,
而是用無數中國人的血肉和脊梁築成的。
傍晚,偵察連抵達了一個叫“望夫崖”的地方。
古之月站在崖邊,望著腳下蜿蜒的滇緬公路,
像一條巨龍盤臥在群山之間。
徐天亮湊過來,金陵話帶著少見的溫柔:
“班頭,等打完仗,
咱就在這兒立塊碑,
刻上所有修路人和護路人的名字。”
古之月點點頭,
蘇北話混著晚風的清涼:
“好,還要刻上一句話——
‘滇緬公路,中國不亡!’”
他摸了摸胸前的二等兵牌,
忽然覺得它不再是塊冰冷的鐵皮,
而是一塊滾燙的火炭,
燒著他的胸膛,
推著他向前,
永遠向前。
夜幕降臨,偵察連在崖邊露營。
古之月靠在背包上,看著星空下的滇緬公路,
車燈的光帶像流動的星河,
照亮著無數人前行的路。
他聽見趙大虎在給李滿倉講東北的故事,
說冬天的長白山全是雪,
像穿著白棉襖的巨人。
他還聽見徐天亮在數子彈,
一顆,兩顆,金屬碰撞的聲音輕得像落雪。
忽然,遠處傳來汽車的轟鳴,
是往昆明方向去的軍車。
古之月看見車燈掃過崖邊的巨石,
上麵不知何時被人用紅漆寫著“中國萬歲”,
字跡新鮮,像剛流的血。
他笑了,蘇北話輕輕溢出嘴角:
“娘,您看,咱的路還在,
咱的國還在,咱的魂,還在。”
這一夜,滇緬公路上的車燈與星空交相輝映,
偵察連的鼾聲混著瀾滄江的濤聲,
在山穀裡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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