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渡平牆河
4月17日淩晨2點,
萬籟俱寂,夜色如墨,
古之月帶領著徐天亮、孫二虎、
李滿倉、趙大虎和趙二虎這六個人,
如同鬼魅一般,悄悄地趴在蘆葦叢中。
他們的草鞋深深地陷在淤泥裡,
仿佛與這片濕地融為一體。
然而,這些人並沒有心思去關注腳下的泥濘,
因為他們的腳底板正被一種更為可怕的東西所困擾——螞蟥。
這些螞蟥身長如碗口,
通體漆黑,它們順著褲腿如蛇般蜿蜒而上,
貪婪地吮吸著人體的血液。
被螞蟥叮咬的腳底板,
傳來陣陣酥麻的感覺,
讓人毛骨悚然。
“都把褲腳紮緊嘍!”
古之月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他的蘇北口音中夾雜著些許唾沫星子。
隻見他手持刺刀,
小心翼翼地挑開腿上的螞蟥,
嘴裡還嘟囔著:
“緬甸的螞蟥比小鬼子的刺刀還毒呢!”
一旁的徐天亮見狀,
連忙摸出半盒英國凡士林,
笑著用他那帶有金陵腔的普通話說道:
“副連長,
來,抹點這玩意兒,
螞蟥聞到油腥味就會躲開啦。”
說罷,他順手往李滿倉的腿上抹了兩大坨凡士林,
卻渾然不覺自己的鞋幫上正趴著三條螞蟥,
它們的肚皮已經吸得透亮,
仿佛隨時都可能爆裂開來。
這六個人身上背著電台和炸藥包,
負重前行,宛如六隻貼地爬行的大蟲,
在黑暗中緩慢而艱難地向河心挪動。
河水冰冷異常,
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讓人渾身發冷。
當河水沒過膝蓋時,
李滿倉突然感到腿部一陣刺痛,
他像觸電般抖了一下腿,
嘴裡用山東話喊道:
“娘嘞,有東西咬俺!”
聲音因為恐懼而有些發顫。
他急忙抬起手,朝著腿部狠狠地拍了一下。
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
一隻巴掌大的螞蟥被拍爛在了他的腿上。
螞蟥的身體破裂開來,
裡麵的血液和體液混合著濺到了水麵上,
形成了一圈圈小小的漣漪。
“彆出聲!”
古之月見狀,連忙低聲喝止道,
但已經太晚了——
河對岸的鬼子哨兵聽到了這邊的響動,
立刻將探照燈“刷”地掃了過來。
那雪白的光柱如同銀鏈一般,
在河麵上劃過,
瞬間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
趙大虎見狀,
忍不住用東北話罵了一句:
“狗日的!”
話音未落,
他手中的湯姆遜衝鋒槍便率先響了起來。
槍口噴出的火舌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就像一串紅燈籠一樣,
瞬間掃倒了兩個鬼子哨兵。
然而,鬼子的反應也異常迅速,
他們的歪把子機槍緊接著吼叫起來,
密集的子彈如雨點般打在水麵上,
濺起的水花比碗口還要大。
古之月見狀,急忙拽著李滿倉躲進了淺灘的凹地裡。
子彈擦著他們的鋼盔飛過,
發出“啾啾”的聲響,
仿佛老鴰在頭頂鳴叫一般,
讓人毛骨悚然。
他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著腰間那把二十響手槍,
感受著槍托上的防滑紋帶來的粗糙觸感。
這些防滑紋雖然能夠增加握持時的穩定性,
但此刻卻讓他的掌心感到一陣疼痛。
“徐排長,把電台藏好!”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透露出一種果斷和決絕。
“二虎子,你帶孫二虎迂回左翼,
老子跟大虎正麵壓上去!”
他的語氣堅定,沒有絲毫猶豫。
蘇北的話語中帶著一股狠勁,
就像一塊砸在石板上的生鐵,
堅硬而冷酷。
徐天亮聽到命令後,迅速貓著腰,
像一隻靈活的貓一樣,
鑽進了茂密的蘆葦叢中。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前進,
一邊用金陵話低聲咒罵著:
“小鬼子的機槍陣地在渡口的竹樓裡,
得趕緊給劉團長發坐標。”
然而,就在他剛剛掏出電台的瞬間,
一發九二式重機槍的子彈突然呼嘯著飛來,
打在他的腳邊,
濺起的泥塊像雨點一樣糊在了他的臉上。
“奶奶的,這子彈比老家的暴雨還密!”
徐天亮忍不住低聲罵道。
與此同時,李滿倉正趴在古之月的身邊,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剛才拍死的螞蟥屍體上,
心中充滿了恐懼和自責。
“副連長,俺連累大夥了……”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說道。
古之月根本沒有回頭,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的敵人身上。
“廢話!等打完仗再跟你算賬,
先把子彈喂給小鬼子!”
他的回答簡潔而乾脆,
沒有給李滿倉任何辯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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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古之月猛地探身,
手中的二十響手槍噴吐出一連串的火舌。
曳光彈如同紅色的流星一般,
拖著長長的紅線,徑直飛向那座竹樓。
在曳光彈的照耀下,
鬼子機槍手的白色手套在槍托上晃動的身影清晰可見。
河灘上的淤泥被炮火掀翻,露出底下的鵝卵石,
硌得人肘關節生疼。
趙大虎的湯姆遜衝鋒槍卡殼了,
東北話罵著掏出刺刀:
“狗日的破槍!”
剛要起身,徐天亮突然從蘆葦裡探出頭:
“大虎!左邊有鬼子摸過來了!”
在距離二十米開外的蘆葦叢中,
三頂鬼子的鋼盔正鬼鬼祟祟地緩緩向前移動著。
月光灑在盔頂上,
反射出三道銀色的光芒,
仿佛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信號。
古之月見狀,迅速從腰間摸出兩顆手榴彈,
並毫不猶豫地拔掉了保險銷。
他壓低聲音,
急促地對身旁的戰友們喊道:
“都把臉埋進泥裡!快!”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
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
手榴彈爆炸產生的強大氣浪瞬間掀飛了周圍的蘆葦,
彈片如雨點般四散飛濺。
其中一些彈片徑直飛向了那三頂鬼子鋼盔,
無情地劃破了他們的喉嚨。
刹那間,鮮血如泉湧般噴射而出,
濺落在淺灘上,
形成了一灘觸目驚心的紅色血跡,
宛如被潑灑了一盆猩紅的油漆。
與此同時,徐天亮則趴在電台前,
心急如焚地對著麥克風大聲呼喊:
“劉團長!
我們被敵人壓製在河灘中段,
坐標是x23,y17!
情況危急,請立即請求英軍炮火支援,
把那座竹樓給我們炸掉!”
他的金陵話中夾雜著電流的沙沙聲,
顯得有些焦急和緊張。
耳機裡很快傳來了劉團長那帶有濃重湖南口音的回應:
“莫慌!
英國佬的75炮已經裝填完畢,
準備發射了。
你們先把腦袋埋進褲襠裡,
等炮火覆蓋過去就安全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終於,在等待了漫長的三分鐘後,
英軍野戰炮那震耳欲聾的怒吼聲從後方傳來。
炮彈如同被點燃的夜鷹一般,
拖著長長的尾焰劃破夜空,
直直地朝著竹樓飛去。
第一發炮彈準確無誤地落在了竹樓的左側,
瞬間引發了一場巨大的爆炸。
竹樓的半麵牆壁被炸得粉碎,
木屑和塵土四處飛揚,
整個竹樓都在劇烈地搖晃著,
仿佛隨時都可能倒塌。
第二發炮彈猶如長了眼睛一般,
直直地飛向機槍陣地,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
那挺歪把子機槍的槍管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掀起,
高高地拋到了半空中。
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
那根被掀飛的槍管如同一條銀色的拋物線,
劃過天際,
最終“噗通”一聲落入河中,
濺起一片水花。
“好球!”
趙大虎興奮地扯著嗓子大喊,
他那純正的東北口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
甚至比炮彈的爆炸聲還要震耳欲聾。
趁著這個機會,
趙大虎迅速起身,
端起湯姆遜衝鋒槍,
對著鬼子的陣地就是一通猛掃。
那密集的子彈如同瓢潑大雨一般,
源源不斷地傾瀉而出,
打得鬼子們根本無法抬頭。
古之月站在河對岸,
遠遠地望見鬼子們開始狼狽地向後撤退,
心中不禁一喜,
正準備下令發起衝鋒。
然而,就在這時,
右側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悶響,
仿佛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古之月心頭一緊,
暗叫不好——鬼子的炮兵終於反應過來了!
第一發山炮炮彈呼嘯著飛過河麵,
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河灘的上遊。
隻聽“砰”的一聲,炮彈爆炸開來,
激起的水柱足有兩丈高,
仿佛一條巨大的水龍騰空而起。
那冰冷的河水如傾盆大雨般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瞬間將李滿倉淋成了落湯雞。
河水順著他的領口灌進去,
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嘴裡罵罵咧咧地說道:
“狗日的小鬼子,
這炮管子比俺們村的井繩還長!”
還沒等眾人從第一發炮彈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第二發炮彈緊接著就飛了過來。
這一次,炮彈的落點更近了,
就在距離他們大約五米的地方轟然炸開。
爆炸產生的衝擊力將河灘上的鵝卵石像霰彈一樣四處飛濺,
其中一塊正好砸中了孫二虎的鋼盔,
隻聽“當”的一聲脆響,
孫二虎的鋼盔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凹坑。
孫二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嚇得臉色蒼白,帶著哭腔喊道: